“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痴呆,但鼬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鼬是个很唠叨,而且很固执的人。”我看着卡卡西,声音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立刻散去,“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重复无数遍,直到我能听懂,并且正确复述为止。识字也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给我听,教我每一句话要怎么理解。可以说,就是鼬教会我说话的。”
多么讨厌啊,有一个人在你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固执地做一些可笑的事。你不想理他,却最终被迫承认了他的存在,不得不顺遂他的心意。
——我明明不是一个会顾及别人的人,而鼬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我们呆在一起本来就是彼此折磨,而我们却不由自主地让步、再让步,做一些不像是自己的改变。
“我的忍术、手里剑之术、刀法,也全部来自于他。他手把手地教我每一个动作,告诉我他知道的每一点技巧。”
“你认识鼬吧?”我撇了撇嘴,卡卡西的表情很悲伤,仿佛窗边的小苍兰被撕碎藏在了他的眼睛里。我根本不需要卡卡西的答案,有些突兀地问,“很像,不是吗?”
“我很像鼬吧?”
“尤其是我战斗的时候。无论是拔刀、挥刀,还是握苦无的姿势,甚至是呼吸的节奏,闪躲的步伐,视线的落点……都和鼬一模一样。”
我有点说不下去了,好像这些轻飘飘的语言具有可怕的重量,并且越来越沉,压得我连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
“因为,我就是模仿着那个家伙才成为忍者的。”
曾经有老师说,他看见我使用苦无的样子,就好像见到了第二个鼬。
对此我毫不意外。
鼬那个家伙,自大又固执,认准的事情从来都不改。
他总是给我讲什么战斗时的视觉盲点与误差,尽管我从来都不感兴趣。
他总是对我唠叨对战时阳光的折s,he和y-in影的变幻,尽管我从来都当听不见。
他总是自作多情地凑过来给我讲解作业里的计算公式和技巧,尽管这些小学知识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他总是给我说一些在村外的有趣见闻,尽管我才懒得听他的任务历程。
他多烦呀,妄自挤入我的生活,妄自想对我好,那么笨拙,那么殷勤,那么婆妈。
但有些事,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每一次对战,每一次修行,我都会下意识地摆出鼬常做的动作来,下意识地观察光和影的变化,下意识地寻找对方的盲点,下意识地用鼬总结出最省力最灵活的握刀方法。
偶然听说什么地名,就会下意识地想:哦,鼬说那有家好吃的关东煮,以后会带我吃。哦,原来是那个地方,那里的特色小瓷人就摆在我的窗台上。哦,那个地方我记得,虽然鼬没告诉我地名,但我猜出来了,他就是在那次任务中受伤的。
鼬、鼬、鼬、鼬、鼬……
到处都是鼬,到处都是鼬留下的痕迹,就像是一只黄鼠狼一样在每个地方都放着他的臭屁,让他的味道渗透在整个空间里。
没办法,谁让他就用那种我讨厌的方法,让我的生活不知不觉间就全都被他占满。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靠近、熟悉、了解的第一个人,也是我靠近、熟悉、了解的第一个忍者。我对于忍者,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理解都来源于他。
——我看着他,才看到了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怎么可能抹去?
我连说话都是模仿着鼬学会的,我说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是标标准准的“鼬式日语”。我做的每一个动作,用的每一个忍术,也都是“鼬式战斗”。
我怎么可能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怎么可能不去在意?
鼬那个混蛋……就活在我的身上啊!
我要怎么用“鼬式日语”“鼬式战斗”,去伤害他本人?
“宇智波鼬……”我艰难地说出鼬的名字,然后有气无力地笑起来,“是他告诉了我忍者的含义,告诉我宇智波一族的荣耀,告诉我家人……”是多么重要又珍贵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我莫名地笑得越来越厉害,像个疯子。
可是他毁了这一切!
我不想管这背后有多少无奈,也不想知道宇智波鼬背负了多少痛苦,反正是他动手杀了我的父母。
我恨他,可是我却不敢让我的苦无在他脸上划下哪怕一丝伤口!
他脸上都已经有了两条那么长的死人纹了,多留几道又能怎么样?!
我为什么还要担心他的眼睛,担心他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难道我是他的老妈子吗?
我捂住眼睛。
其实我也恨我自己,我做错了很多事,不是吗?我就是个在失去之后才后悔的胆小鬼!——我们都错了,所以才造成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佐助,佐助!”卡卡西一把拉住我的手,他攥着我手腕的力气很大,强硬地把我的手从眼睛上拽开。
“佐助,你清醒一点!”卡卡西不知什么时候半压在我身上,一边牢牢抓着我的手腕,好让我不要像个神经病那样捂着脸大笑。
他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也很少这么大声地对我说话,他露出的眼睛里透露出严厉和复杂。
没有了手的遮掩,我的表情完全暴露在卡卡西眼前。我猜我的表情一定很扭曲,不然他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佐助。”卡卡西低下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