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陌桑看着李寄卿略显疲惫的脸色,担心的问道:“李大哥,你无事吧?”李寄卿勉强地笑了笑,道:“昨夜没睡好,吃完早饭我们便去河洛巷吧。”
陌桑轻轻应了一声,二人便再无言语。
小巷中依旧如死一般寂静,残雪已消尽,只余青石板上小滩的积水。李寄卿在巷口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同昨天一样毫无异常,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跨过宅子门前那滩积水,敲了敲门,安静地等了半晌,却是无人应答。
意料之中的事,李寄卿也不气馁,他心中打了个算盘,既然无人那就只有破门而入了。陌桑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纵身跃起落在宅子的墙头上,不知怎的忽地就想起许久前,也是雪落后梅花开的正好的时节,他走出门去,一眼便瞧见了驻足在巷口的白衣少年。
“你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咦,这是你家啊,我是看这花开的很好就站着多看了几眼。”
彼时,那白衣的少年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他亦被那笑容感染,不由自主地说道:“来我家里看吧。”
“好啊。”
得到回应,他正想转身去开自家大门,却见少年纵身跃起,轻轻巧巧地便落到了墙头,一时间他惊的瞪大了眼,急道:“喂,你小心啊。”
“哈哈。”白衣少年大笑起来,两手抱在胸前,一脸得色的看着他,道:“这才多高的墙啊,难不住我。”
想起当年的少年笑的张狂的模样,陌桑看着立在墙头的背影竟有些恍惚起来,那身影渐渐重叠起来,直教人辨不出哪个才是真的来。
李寄卿在墙上张望了一阵,没有发现异常,便回过头,道:“陌桑,我去给你开门。”却见陌桑毫无反应,细细一看竟是一脸恍惚的神色,皱了皱眉,急忙跳下来,提高嗓音又喊了两声:“陌桑,陌桑?”
陌桑从沉思中惊醒,看了看对面的李寄卿,双眼渐渐有了焦距,轻轻哦了一声,道:“我没事。”望了望那处梅花,问道:“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李寄卿见陌桑回过神来,暗暗松了口气,摇头道:“倒是没什么发现,我正想给你去开门。”
陌桑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轻轻叹了口气,只点了点头,便见李寄卿又回了那院中,不多时,大门便从里头打开了。
站在那枝梅花前,依稀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并肩而立,相谈甚欢。他从小便深居家中没什么朋友,偶尔见着一个同龄人自是欣喜万分,一时间说了许多的话。管家瞧见了诧异地走过来,他笑着介绍说那是他朋友,少年礼貌地打了招呼,谢绝了管家请他进屋喝茶的提议。
“我要回去了。”
“啊,这么快。”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嘴上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只听见少年噗嗤一声笑了,道:“下次我们出去玩。”
“好啊。”他复又开心起来,看着少年跃上墙头准备离去,他蓦地仰起头,大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洛卿。”白衣少年回过头来,笑着答道,素白的袍子衬着枝上的点点红梅分外好看,“你呢?”
阳光照的墙头积雪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眯了眯眼,答道:“明楼。”
“明月楼高休独倚。”似是听见少年轻声吟了一句诗,还未待他反应过来,那唤作洛卿的少年便失去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李寄卿看着陌桑又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梅树前,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陌桑,你要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陌桑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有什么发现没有?”
“宅子里空的很,真是好几年没住人了,只在前厅见着一幅画。”李寄卿的声音竟意外地有些低沉,陌桑心中一颤,道:“画?我去看看。”说罢,便快步往前厅走去。
李寄卿抚着下颚望着陌桑远去的身影,不由皱紧了眉头,那画上的皑皑白雪下枝干疏朗红梅点点,只有一个青衣人的背影,画已泛黄,根据画的纸质以及年代来看,应是好几十年前的旧物,只是……他垂在身旁的手在白衣下不由地紧了紧。
那画上题了一行小字,那是一句诗:明月楼高休独倚。题诗的字迹疏离狂放,却令李寄卿熟悉不已,那分明便是自己的笔迹。诗下还有款印,古朴的小篆,已因年代久远而更显沧桑,略微褪了色的印上还是能看出有洛卿二字。
李寄卿想起雀儿初时喊他的名字,便是洛卿。
洛卿,究竟是谁?
陌桑进了前厅,虽是早已无人住的宅子却是干干净净,显是有人时常来打扫,只是除了桌椅外空空荡荡的一片。那画便挂在左侧的墙上,一眼即可望到,陌桑缓缓地走上前去,依稀记得这画他一直放在房中,几时竟挂在了这前厅。
轻轻抚着这画,犹记得那年洛卿拿了柄折扇,雪白的扇面,只疏梳地画了几枝红梅,却是画的极好,打开折扇的时候红梅便跃入眼中,只觉得生机一片,宛若天成。他拿着折扇竟爱不释手,洛卿见他喜欢,便笑道:“这扇面却是我自己画的,你要是喜欢,便送与你。”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只道:“不如你再给我画一副?”
洛卿欣然应了,没隔几日便收到了一副画,正是这一副白雪红梅,看着画上的背影依稀便是自己,他笑着看画上的题诗,便是初见时洛卿吟的一句,当时便打趣道:“这诗题在这画上岂不是用岔了。”却听洛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