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看着苏仲明远去的身影,只是无可奈何,缓缓关上大门。
宫娥领着苏仲明入了天子所用的浴房,为苏仲明撩起门口的帐子。苏仲明步入后,第一眼便见到楼天应已经浸在舒适的浴泉之中,浴池里热气腾腾。
不等楼天应出声,苏仲明便用帕巾掩住口鼻,当面打了一个喷嚏。楼天应见状,不由纳闷起来:“这里的热气很熏人么,你怎么一进来就不适?”
苏仲明答道:“今晚确实是身体不适,染上了风寒。”
楼天应微愣,随即问道:“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夜里就染上风寒了?”眼里满是怀疑。
苏仲明当即一番扯谎:“白日太辛苦,汗湿了身上衣,回去的时候一路吹了寒风,那时候并未想到会染上风寒,回到一梦斋又觉得浑身发热,便喝了冷茶。”
楼天应果然信以为真,放下疑心,稍稍埋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仲明继续扯谎:“刚要宝琴去煎药,你就派人到一梦斋去了。现在,我这个样子是不可能陪你洗澡了,除非你不怕被传染。”
楼天应虽钦慕于苏仲明,却办不到同病同伤同苦同生死,秉性极为自私,如今一听‘传染’二字,担心疾病传染到自己身上,便不甘愿地打消了鸳鸯浴的念头,只问苏仲明:“你洗好了么?”
苏仲明坦然:“还没有。”话落,又急忙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楼天应见状,又一次不满,只说道:“那你回去洗吧,洗得暖和一点,早点病愈。”
苏仲明微微一笑,转过身便离开了天子浴房。守在门外的宫娥提了灯,跟着走出来,似是要送苏仲明回去。
苏仲明只道:“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话落,便接过了宫娥手中的提灯,一个人提着灯照路,悠悠地返回一梦斋。
刚踏入一梦斋前院内,他便闻到一股药味儿,即刻扬声问道:“宝琴!你在做什么?!怎么满院子都是这种熏人的气味?”
宝琴正蹲坐在宫殿入口台阶前的空地,执蒲扇轻轻扇着炉火,闻声答道:“一入门就闻到这儿的药味儿,看来公子的鼻子还通着气,不算太严重,今晚只要喝下这药汤,保管明天一早即好!”
苏仲明说道:“话是这么说了,我明日兴许还得演戏,这药喝不得。”
宝琴立起身来,劝道:“公子这又是何必?为了抗拒新王,这般折腾自己,宝琴觉得实在是不值。”
苏仲明走近,无奈道:“你们女人讲贞曹,而我们男子讲尊严,和一个讨厌的人琴琴我我,伤了多少尊严?”
宝琴也无奈了:“公子啊,您这尊严又不能称斤卖,兢兢战战地攒着,还不如为大业大度一把啊。”
苏仲明步入殿内,简单而又固执道:“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药汤煎好,宝琴用一块粗布夹着药罐的柄子,把滚烫的药汤注入瓷碗中,亦也用粗布包裹着外壁,送入殿内,置于桌案上。
苏仲明瞥了那浓黑的药汤一眼,只问道:“你是一定要我喝了?”
宝琴答道:“药已经煎好,公子若想用以病体抗拒新王,大可不喝,但若想要明日健健康康肆无忌惮地吃喝玩乐,则必须喝。如何选择,任凭公子。”
苏仲明仔细想了想,觉得吃喝玩乐这样的生活断然是无法放弃的,美食的又惑,再厉害的人也无法过这一关,如果因为生病而不能品尝,则是最痛苦的事情。
一番思量后,苏仲明越发觉得宝琴说的话比起自己的固执更胜三分,便放下那孩子气般的固执,聂着鼻子,映着头皮,慢慢把那一碗销浑颠倒的药汤喝尽,这之后,便去漱口了,漱了一桶子水。
这还没完了,他又对宝琴说:“宝琴你煎的都是什么药?我觉得我的胃,如果不拿出来清洗一回就会一直冒出奇怪的味道……”
宝琴笑着答道:“公子,有时候药汤并不是治病用的啊。”
苏仲明诧异,回头问道:“药除了治病还能有别的用处?还能不是为了治病?宝琴,你可别逗我。”
宝琴便做解释:“苦口良药,正是告诉人们——千万不要生病,不然就要喝苦药。”
苏仲明正在漱口,听此一言,不由把漱口水喷出,擦了擦嘴,只得心服口服道:“好吧,我再也不用生病这种苦肉计了……”
翌日一早,天才刚亮,苏仲明却已经起身,独自来到泱华殿。
殿门悄悄打开,脚步轻盈明快,苏仲明直往寝房而去,绕过屏风,正巧见楼天应还在榻上熟睡,这正是一个好时机,便半蹲下,小心翼翼地撩起床垫的落地部分,轻轻拉出抽屉,一瞧,里头什么也没有。
然而他并没有即刻失望,冷静着又拉出第二个抽屉,里头的好几个或方形或长形的锦盒映入眼界,但不知哪一个才是天子玺的锦盒。
苏仲明瞥了瞥榻上的楼天应,见这男子依然沉醉于南柯一梦之中,便就着直觉,抓出其中一个锦盒来,打开一瞧,里面确实有玉石所制的印章,但并不是天子玺。虽刻了蟠龙,印章底部的刻字却是‘京畿御令’,似乎是兵权御令。
苏仲明并不想耽误时间,只瞥一眼便将印章放入锦盒,又将锦盒放回抽屉,又依凭直觉,抓出了稍微大一点儿的锦盒,打开盖子,便瞧见一条蟠龙,却是比方才那一块要精致,还嵌入了金边,华贵得很。
苏仲明照旧察看底部刻字,赫然见到‘桃夏天子,永寿国昌’此番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