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结舌的指着殷坚消失的方向,何弼学意识到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的判官想回答,连忙的抬手制止他。
“你不要说话!你说话没人听得懂!我等!”
***
“将军!”
突然一声宏亮的叫唤,让全神贯注中的殷坚心跳硬是漏了两拍,猛一回身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办公室、判官以及何弼学全都不见踪影。
正当殷坚还没来得及问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那个人高马大、嗓音宏亮的男子走向前,不偏不倚的穿过他。
有过几次类似的感应,殷坚很快的弄清楚,眼前的景象和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个旁观者,或者,不全然是个旁观者,这些是他脑海中那段不曾消失,但又回想不起来的前世记忆。
反正自己『不存在』,所以殷坚也没有刻意躲藏,大大方方的跟在这名人高马大的男子身后,从他身上盔甲般穿束,以及周遭简陋的摆设来看,他应该是回到了战争时期。
殷坚对于历史和考古的研究自然没有像吴进那般透彻,观察了半天也无法从这个人的装扮谈吐间推算出这是哪个时代,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名穿着盔甲的男子所配有的兵器,是青铜铸造的。
“恩。”应声的又是另一名男子,正巧背对着殷坚,低头研究着手中的竹简。偏高偏瘦的身形,同样也穿了件盔甲。从先前那人恭敬的神色来看,这名被唤将军的男子颇受人敬仰,甚至有些畏惧。
“降兵已经安排好,只不过……”那名身高马大的男子面有难色。对于眼前的将军一向言听计从,不仅是他一直以来军令如山,更多的是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累积起来的威信,军中上下对他敬若神祗,谁还敢对他的决定存在异议?
况且,这种拉拢身体强健的降兵收编利用,招降的事情自古有之,谁还能说他的将军决定错误?
“只不过他们人数太多,一旦造反,对我们极为不利。”仍然背对着众人,冷淡的语气仿佛他早就看透这一点。
那名高壮男子反倒放下心来,说到底,天下间不会再有第二人比他的将军更能看清、看透战局,他先前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让他们吃饱喝足,送他们上路。”
“将军的意思是……”
“叫我们的人头系白布。凡无白布者,尽杀之。”
平静得几乎可以称之为冷酷,那名高瘦将军回过头来,目光锐利仿佛天下间没有任何事能隐瞒、阻挡他。
殷坚紧盯着那位将军,连退了好几步,虽然容貌看上去是那么陌生,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的那名高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前世的自己。
冒出一身冷汗,殷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他曾经『亲身经历』过。
没有杀声震天、没有哭喊冤枉,那些降兵们根本来不及反抗,一夜之间全让他一句『尽杀之』而斩杀殆尽!
血水汇集成溪,流入河中染红一片,众多的头颅堆成山,浓浓的血腥味笼罩在此地久久不散……
努力的提醒着自己记得呼吸,殷坚的心跳无法克制的加快再加快。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被殷司讥讽为『恶鬼』该下十八层地狱,因为他实在杀死太多人了!
“只这一场战役,他的一生,在他自尽之前,打过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战役,攻下七十几座城池,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光辉战功背后,代表的是有多少人惨死在他的剑下”
虽然战争本来就是这么残酷,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愚蠢游戏,可是殷坚仍然感到很不舒服;不只如此,他相信他前世已经后悔了,否则不会自尽得如此一干二净。
长长的呼出口气,殷坚的心情逐渐平复,冷眼的看着重新上演的灾难和血腥。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何那位判官会说,只有自己才能定自己的罪、唯有自己懂得反省前世的错误。
自己愿意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一切才会有意义,否则不论在十八层地狱里待多久,久到地老开荒都是屁。
认真反省与悔悟了,跟着喝下那碗孟婆汤,前世的恩恩怨怨烟消云散,才是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
不知为何,殷坚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他有种通过了考验的感觉。不清楚自己是谁之前,他承认自己非常不安;可是弄明白了,他反而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一个动念之间,殷坚又回到那间办公室。
原本蹲在角落里玩弄着豆芽菜的何弼学,啊的一声奔回他身边,又是兴奋又是担忧的望着他。
殷坚笑了笑、揉了揉对方的乱发,以行动表示着自己一切正常。
“你只要我对前世做过的事情有所悔悟就好?就这么简单?”口里虽然说着『简单』,事实上却是十分的不容易。
前世的他在最初被困在y-in间时肯定有怨有恨,即使他在死前的那一刻忏悔,留在十八层地狱里,依然心有不甘。若不是y-in差阳错的被返魂咒召回,意外的成了殷家的子孙,他可能还在这里继续怨着,恨着;若不是殷家给他的教导、殷琳给他的亲情,还有何弼学给他的包容与温暖,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承认,进而接纳这一切。
殷坚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心地有多善良,可是周遭的这些亲人、朋友们,全都一步步约束着他走向光明这个方向,让他能在此时此刻面对判官时,如此平静。
“大彻大悟并不容易。你在这里待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