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周天子乃天下共主,我伯姬身为周王嫡长女,自也是天下的半个主子。我为何要去捧着他们?我王父为何要去捧着他们?”
伯姬的嗤笑嘲讽杨雪不仅仿若未闻,反倒自己也嗤笑出声:“王姬当真是不如周王看得清天下局势!”
“什么意思?”
“你道周王甘愿对往日的‘家臣’低声下气?他不过是看得清现实,知道如今的周王室已经恍似名存实亡罢了。周王式微,这是不争的事实,周王已经看清了事实,懂得低声下气以求息事宁人、以求保留周天子号令天下的名号。但王姬似乎直至今时今日,都仍旧活在自己为自己所编织的美梦里,自以为自己仍旧尊贵无双?”
杨雪字字逼人,语速不快,却又没有给伯姬任何一个插嘴的机会:“王姬想要参政?也无怪乎周王如是生气。假如真叫王姬参了这政事,岂非这天下诸侯回到封地便要举兵向周?”
伯姬在杨雪一句又一句严谨到密不透风的话里渐渐泄了气,鲁国随着鲁君而来的子叔弓目睹了这一场近乎是王姬与当世最杰出的女子的一场较量,忽而又想起了曾经替鲁君向宋君宣战时,直面杨雪的场景。
当时他便想,这世上大约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子会再有如杨雪一般的气度,甚至,连男子也不会有。而今天,在与这王姬气度的一决之中,这所谓的王姬果真便是一败涂地。
心中叹服,凭着共姬和宋国盛宴一见的交情,子叔弓兴致突来,忽然便扬声问道:“韶姬总以‘若以自己为王姬’自命,却始终不曾说到具体的举措。也不知当韶姬真便成为了王姬之时,韶姬当会如何?”
听着子叔弓的提问,杨雪意外的挑了挑眉。回首看了看宋君的神情,却恰好看到了宋君亦是兴致勃勃的模样。
无奈的笑了笑,杨雪真就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先前子韶便早已说过,若子韶为王姬,子韶定当将天下的诸侯高高的捧在手心里头。而且,不仅子韶自己要捧,子韶还要劝着周王一道去捧……”
话还未说完,一些诸侯便有些翩翩然的舒展开了眉头。他们倒也没仔细去想杨雪为什么会这般做,只以为杨雪是正如她先前对伯姬所说那般,不过是“看得清当今的局势罢了”。
唇角勾了勾,倒也没让这些沉浸其中的诸侯继续开怀下去,杨雪继续道:“倒也不为其他,只不过是为了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罢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个时候这句话还没有出现,所以大多数人只大概听得懂杨雪此话的意思,却又不甚明白杨雪在这时说出这句话是何用意。
“周王室再如何衰微,在天下人的眼里,仍然是一代权力,一代权威的象征。纵然众诸侯如何的不屑如今的周王,但当周王极其子嗣一道来将你高高捧起之时,但凡是人,自然便会生出一股高人一等的自傲。
加之身为诸侯本身自视甚高,此时便极容易自我膨胀。待他自以为自己国家民富国强、无需进步、开始享受了,那么这个国家实际上便已是在走向灭亡之路。
如若这样的灭亡不算快,那我便同时捧起两位诸侯。待两位诸侯都自以为自己无人可敌了,那么我便再去挑拨二者关系,任由他们去争夺‘第一强国’,任由他们去互相开战,两败俱伤。我只需高坐朝堂,隔岸观火,坐收其利,再将此法一一炮制,直至此法再无作用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