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个……小臣有话要讲。”张廷尉出列。
“张爱卿不妨说说,朕洗耳恭听。”
张廷尉:“小臣可以明白陛下现在的心情,北地勤王不顾手足之情,不顾国家大义,欺瞒圣上,固然有罪,然事有轻重缓急,北地月狄形式复杂,且十万兵马并非小数目,墨阳城兵力不过万余人。”
“依照张爱卿所说,就是要朕看着朕的皇兄亲自为大魏开疆拓土了?”
邓凯成:“陛下,臣认为,两件事绝非偶然,必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不妨按兵不动,再观察两日,同时调兵遣将,以备不时之需。”
刑如直立马接道:“邓掌执等得了,墨阳城的百姓可等不了,候在墨阳城十万兵马也同样等不了,若是不立即派兵前去支援,恐会令百姓寒心。”
邓凯成微微一笑,“西域与扶桑互相勾结,莫非为了一个利字。众所周知,墨阳城往东八十里为大魏要塞衔刹关,此关天险绝然,易守难攻,只要死守住此关,莫说他来十万兵马,即便是百万兵马,我大魏也不足为惧。扶桑与西域的联军也不可能不知,所以确切来说,联军的目的根本不在墨阳城——陛下,臣曾有耳闻,当初勤王生辰之时,扶桑国曾派使者前去祝贺。臣怀疑——”邓凯成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后半句,即便他不说,意思也已经传达出去了。
朝堂上议论纷纷,什么声音都有,甚至还有提出兵分两路的人。
陈正新高坐龙椅,沉默不语,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赞同邓凯成的主张。
张廷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根本就是北地勤王给圣上下的套。京畿兵力虽有三十万,但是兵贵j-i,ng不贵多——京畿的士兵都没有打过仗。
另一方面,远水救不了近火,从其他境军郡调遣军队少说也要一个月时间,再要充足准备的话,半年都有可能。有太多需要考虑,供给,医需,将领,阵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缺不了。
陈正宏料到陈正新绝对不会甘心上套去墨阳城救急,故意利用这一点,来逼迫陈正新做出选择。若是陈正新选择了北上,难免会失了民心,会落下心胸狭隘,不抵御外敌反而杀害兄长的坏名声,军郡郡王多半又是皇族子弟,难免会兔死狐悲,即便是调来了百万军队,也不过一盘散沙。若是陈正新选择西援,那就等于看着陈正宏逍遥法外,看他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坐大。以陈正宏的x_i,ng子,只要抓住机会,便会立即南下,从来不喘息。而陈正新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养虎为患。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
还有,墨阳城那十万军队虽过不了衔刹关,攻下一个墨阳城还是绰绰有余。
所以,一番讨论下来,众人都知道墨阳城那边才是十万火急的事,却无人敢发声。
说到底,他们觉得的陛下终究太年轻,太年轻气盛。
“陛下,臣愿意带兵前往北地。”雅雀无声的朝堂,吴长济跪在地上,突然发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一直在人群末端冷眼旁观的徐聘脸色变了。他不等陈正新答话,出列上前几步,不去看吴长济的脸色,“陛下,墨阳城还有别的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陈正新露出一丝诧异,旋即想起徐聘这个人来,“许聘,朕记得你。”
徐聘跪在地上,心知陈正新这是让自己说下去,恭声道:“若陛下信得过臣,臣可以即刻前往墨阳城,随行二十人足矣。”
徐聘假装看不见周围各色的眼神和议论声。
“你还需要什么?”陈正新问道。
徐聘面色镇静,高声道:“一份通好圣旨。”
又是一阵哗然,徐聘全然不顾,静静等待着陈正新的回答。
陈正新拿起御笔,“许爱卿,朕等你好消息。”而后将桌前堆积的奏章推到一边,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许爱卿随朕御书房详谈,退朝!”
半个时辰,徐聘从御书房走了出来,嘴巴发干,心好歹平静了下来,广袖紧紧握着那卷明黄色的绸布,手心有汗。
吴长济天坛候着徐聘。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吴长济道,“你认为就凭你一己之力,能够让十万大军退兵?你是不是疯了?狗讨好主人都会挑时机呢。”
“我没疯,”徐聘对上吴长济揶揄的目光:“你不也没拿墨阳城百姓的命当命吗?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何必去苛责陛下呢?你今时今日能走到这个位置,不也是靠陛下才得来的吗?同为人臣,你何必呢?”
吴长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第46章 第 46 章
徐聘匆匆回到礼僚,将自己手头上的一些事交给了沈弋等人,第二日一早便出发了。
此番场景他在曾想过无数次,心里早将从雍京到墨阳城的线路走了个百八十次,而今真正踏上旅途时,他全然没有得意骄傲,唯有揪心和紧张。
有些事情,想起来是一回事,当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放在一年前,他又怎么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手上握着影响一卷王国政权更迭的布帛。以及,那么多的生命。他甚至来不及顾及要是这次行动失败了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一颗心都在发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驱使他义无反顾向前。
比功名利禄更能打动人心,就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么?
柳晟在顾及南府那些百姓的时候,内心激荡着的,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早些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