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徐聘无意中得知一个困惑他已久问题的答案——少使的确不是官职,而是后宫品衔。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论是今时还是彼日,都希望。
龙阳之事,他只在古籍话本略有涉猎,当时也只当做是博览群书,草草看过,并未深究。如今,这现实就大刺刺摆在他的面前,他难以置信的同时,内心甚至升起一种惋惜,愤怒,不解。甚至想询问:为何是他?
那样的人,怎可能是皇帝的男宠?
他突然有些失望。到底为何失望,他竟然自己也说不清楚,兴许是天太冷了,将心冻裂了一个角,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跑进来,一时之间他看不清自己心中所想。
唯有心塞。
第10章 夜梦
徐聘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潍那个小县,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衫。
有人喊他柴生,他一回头,就看见连月卧病在床的徐立梁。
他将煮好的药端过去,徐立梁却将它一把打翻了。
瓦碗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伴着一阵低吟的哭声,他循着声音望去,徐二妹正跟着娘干着针线活做着嫁衣。
徐柴生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刚要张口,却发现周遭景物迅速变换。下一刹那,自己已经置身于县衙门口,那人带着张扬 y- in 邪的笑容,吐唾沫,打他,踹他,甚至解下裤带朝他小解……
又在某一个深夜,徐二生高烧不退,他狂奔几十里到县城找到郎中,却得知出诊费要一两银子,他苦苦哀求郎中先跟他回去,事后咬着牙将自己多年积蓄拿了出来,却被徐立梁呵斥钱从哪里来……
梦里的那个徐柴生忍不住委屈地呜呜哭出声了。在寂寥的荒废大宅,周围朽木乱布,悉数已经烂透,地上泥泞不堪,分明是下过大雨的光景。
他哭着哭着,忽而听见有人问他:你今年几岁?哭泣中的徐柴生一抬眼,便看见一张清澄素净的脸,身上着着淡青素净的华衫,见他不答,又道:地上怪凉的,别傻跪着了。他猛地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跪在冷硬的青石铺造的地砖上面,举目皆是富丽华殿,一朵落在地上的残花,孤零零地被风打着转。
醒过来的时候,徐聘眼角带着一丝泪痕。
少年身形高挑劲瘦,自床上惊醒时一个猛子坐了起来,连结实的床都被牵连着发出吱呀的声响,屋外风声怒号,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可以看见一点点泛白的微光。骨节分明的手背轻轻拭去那一滴意外的泪水,徐聘一摸后背,一身的冷汗。
静坐片刻,他又倒头睡去,这一次,一夜无梦。
这一觉,徐聘一睡就是几个时辰,待他醒过来,入眼一片刺目,徐聘心中突地一惊,心道这夜梦不仅盗汗,还盗眠。
思忖此时必定已过辰时,急急忙忙梳洗一番,便出门了。
等他火急火燎进了西务门的时候,却发现今日有些不对劲——今日驻守在通往六监务事处的雍军,似乎比以往都多,而且,身上穿的雍军服,似乎也与平日不大相同。
正疑惑间,目光冷不防瞥到一顶天青色的轿子。
徐聘的心跳蓦地加快了,将信将疑地走进工监,进门那一刻,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霎时间晃花了他的双眼,心中一沉,立即跪了下去。
他第一次见到了大魏最尊贵的男子,心中不知是惧是喜。
皇帝并没有发现临时出现跪在门口的徐聘,正在仔细地打量着不算简陋但也绝对说不上气派的陈设,仿佛这是一个多么稀奇的地方似的。
好一会儿,他又道:“你说想来看看,我看也无甚特别之处。”
随后徐聘听见一声轻笑,耳畔传来纸张在空气摊开的摩挲声,立在皇帝身边的那个人说道:“这不就有点稀罕么?你不觉得这字和你以前的有点像么?”
“哦,我看看,还真是有点像。不过比我那字好看多了。”
又是一声轻笑:“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正是徐聘的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跪在地上的徐聘,皆是屏息凝气,连大气也不敢出,如若不是亲耳听见,如果不是这身晃眼的龙袍,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语气温和随x_i,ng的年轻人是宝殿高坐的皇帝,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对皇帝说这样的话。
徐聘脖子有些发麻,隐隐听见皇帝问了一声:“这谁写的?”
跪在门口的徐聘答道:“启禀陛下,不才许聘。”
“抬起头让朕看看。”
徐聘缓缓抬起头,面上肌r_ou_几近僵硬,唯有颧骨上方一条筋直突突地跳动着,目光垂下,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了皇帝身边那道青色身影上。
皇帝目光从徐聘脸上略略扫过,朝身旁人说道:“今年国考我好像记得的确是有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又问徐聘:“哪里人士?”
“承华郡之同县。”
皇帝没再说话,徐聘也不敢抬眼看他脸上的神情,他没那个胆。
目送圣驾离开后,徐聘站起来时,才发现双腿居然有些发软。今日天色很好,暖阳普照,他却觉得脊骨都在发寒,仿佛头上悬着一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屠刀,一颗心提得高高的,怎么也安不下这颗心。
将近年关,初秋刚打完南州边郡秋风的百越部落又开始不安分了。这小半个月来,由地方上呈雍京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无不痛斥了百越各部落的强盗行径,并请求朝廷出面解决。
针对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