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血液从他受伤的颈部垂落海面,蛊雕最后的一眼,就是那鲜血溶于深蓝的海水中,转瞬间被稀释冲淡的景象,一如他存在的痕迹,只需要几秒,就能被彻底覆灭。
嬴勾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纹路红光大盛,他收回手,轻轻一松,蛊雕的尸体像一团破烂落了地,失去光泽的羽毛像一团杂草。
嬴勾懒洋洋地递出脚,将蛊雕踢落海中。
“这么想跳海,成全你好了。”
他转身,那张普普通通,甚至显得有些木讷老实的脸上,血纹像某种活物,顺着他的颈部重新爬回衣领下,蛰伏着等待下一次杀戮。
夜晚的海风附着在人的皮肤表面,带来一种冰凉凉的潮意。嬴勾沿海堤悠然行走,等到离开这片昏暗隐蔽的路段后,就像电影按了播放键,人声突然鼎沸起来,汇入晚上到海边散步的人流中,他就像一颗最不起眼的石子,一身腥气也都被烟火取代。
“叮铃~叮铃~”
自行车的铃声乍然响起在身后,惊起一阵仓促的惊呼。
嬴勾凭着本能躲闪开,刚好让过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
少年骑着辆小黄车,蛇形了一段路后,终于成功让自己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
少年回头向他道歉,干净的眉眼流云一般舒展在晚风中。
嬴勾一愣,不远处的烧烤摊上升起的浓烟在突然转向的风中扑了他一脸,刺鼻的油烟仿佛在嬴勾的鼻粘膜前挂了一层油腻的薄膜。
嬴勾打了个喷嚏。
一位大叔狼狈的样子显然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要追究责任的样子,少年长腿一蹬,重新骑上小黄,歪歪扭扭地走了。
他绕着海滨路,从一开始地七拐八拐,到逐渐驾轻就熟,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漫无目的的骑行少年。
终于,冷光投s,he的光圈中传来了自行车的急刹声。
天望一脚支地,垂下眼,脸上一派漠然地凝望着面前这片宁静的海面。
血水早就被冲刷不见,蛊雕的尸体也不知被海水送到了哪里。
空气里只有海水潮s-hi的咸腥气。
灯光洒落他的发梢,为他整个人镀了一层柔光。
一切美得仿若静止,令人不忍打破。
可是有些人偏偏反其道而行,越是美的东西,便越是要拥有了才肯罢休。
少女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天望的意识大概还在随着那浮沉的海面漂泊。
“是你!”
天望微微皱眉,看着突然冲出来扒住自己把手的女孩,怔了几秒,才慢慢想起来对方是谁。
那个被抢劫,自己顺手帮忙,结果还惹得舒镜吃醋的,女人。
叫什么来着?
“可算让我又见到你了!你敢骗我,你根本不住幸福小区,我让人在幸福小区守了一个多月,根本没有见过你这号人。”
不是我骗你的,是许燃骗你的。
天望无声地反驳对方。
“你到底住在哪儿,这次可不能再骗我了。”
我自然不会骗你,我压根就不会告诉你。
天望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叫佩是个麻烦佩。
会让舒镜不高兴的都是麻烦,所以天望唯恐避之不及地蹬上他的自行车,想要离这个大麻烦远一点。
佩佩却眼明手快地牢牢把控住了车头。
“想跑?没门儿!还没有谁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天望哥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你家地址告诉我吧。”
“你怎么会在这?”
“我出来散步啊。”
“我要回家了,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跑到这么黑的地方。”
不得不说天望弟弟跟后卿、许燃处久了,这种编瞎话和转移话题的把戏也是信手拈来。
佩佩脸蛋微红:“天望哥哥你这么担心我啊,那你送我回家吧。我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多不安全啊。”
想不到这位小姑娘的套路更深,不能知道你家,就先把你拐到我家。
天望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段位似乎比自己高。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不要脸。
“我一个男孩子,这么晚了也很不安全的。”天望脸不红气不喘地接了一句。
佩佩瞪起杏眼,简直想指着他的良心问问会不会痛。
天望表示我们忠犬不需要良心。
于是甩开少女的手,无情地蹬车离去了。
佩佩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机,再一次使出她的大招。
一分钟后,一辆红色轿跑停在了她身边。
佩佩坐上副驾驶,豪情万丈地一指前方:“给本小姐跟上那辆小黄车。”
怪只怪天望今天是第一次骑自行车,所以骑得很不利索,即使他的学习速度在人类中已经堪称飞速,但跟轿跑比,又只能沦为龟速了。
在一千米面前,一厘米,和十厘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