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俟海去看画,忍不住笑了,男人的画作只能够用小儿涂鸦来形容。
男人扔掉了画笔,拽着自己的玉坠把玩,“哈哈,你终于笑了,我的阿海就应该多笑笑,整天不笑都像是个老头子了。不过,你本来就比我大,就是小老头儿,以后不叫你阿海了,喊你老章。”
章俟海的双眼酸涩,张开口,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拽着坠子的男人絮絮地抱怨,“我说了把坠子做成玉兰花瓣的,他们给我弄成滴泪状,不过不怪匠户了,他们是按照我画的图纸画的。来,老章,这枚坠子你以后就戴着,可千万不要掉了呀。”
一阵风,卷起无数的玉兰花瓣,纷纷扬扬,风大迷了眼,章俟海抬手挡住眼睛再睁开周遭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他怀里面抱着一个人骑在马上,速度极快地奔波。
血水顺着额头滑到眼前,让眼睛里的世界满布血色。
一眼看去数不清的敌人向他们包围、靠拢,他们周围的护卫不断减少,几近于无。
没有冲天的喊杀声,只有刀剑刺入身体的沉闷响动,护卫又倒下去一个。
怀中的男人气息微弱,断如游丝,“老章,不用管我了,你快逃。皇叔听信术士之言,认为我会夺走皇位,咳咳,我只想带着你们游遍江湖,离朝廷庙堂远远的,咳咳,对他那个位置不感兴趣。”
章俟海心中叫嚣着,让他不要说话了,他们会冲出去,冲不出去也一起死。冷然的一张脸、冻住了一张嘴,心中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将军,你带着王爷先走,我来殿后。”最后一名护卫挡在他们身前,阻拦着千万万马。
章俟海听到的自己的声音说:“保重。”
勒紧缰绳,一骑两人如离弦之箭冲进了山林,身后追兵紧咬不放,到了山穷水尽之时,突然马儿一脚踏空,章俟海将怀中的人搂进怀中一同跌进了一个古墓。
一枚滴泪状玉坠从他领口处滑了出来,掉在古墓入口的土壤上,章俟海只来得及看它便掉进墓中,没有时间去拿它了。
在墓室内跌跌撞撞,一路携带的包袱掉了、佩剑掉了……进入主墓室,黑暗中章俟海知道自己推走了墓主人的棺椁,将怀中的人放在了正位上。抚摸着这人的脸庞,没有了任何气息的人儿他依然会守护到底,强撑着站了起来,以守护之姿站在一侧,“我不会独自逃生,我宁愿为你而死。”
在墓室外,皇帝请来的术士封住了墓门,扭转了墓中本来的阵法走向形成困阵,封印住会抢夺皇位的亡魂。
天命扭转,人间气运随着中兴之主被封印进了湖伯墓中,数年后一只九尾白狐途经此地,捡到了玉坠;又几十年,会有一只白虎追着山魈进入这片山林,误入阵法之后强行破阵……
无数纷乱的玉兰花瓣在风中零零落落,那个会叫着老章的声音兜兜转转又来到了身边。
章俟海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自家卧室内玉兰花瓣形状的吊灯,身边有人在说话。
“青龙神君,老章没事吧,那把剑大变样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吓死我了,不是他以前那个病还有什么后遗症吧?”秦深紧张得要死,哪里还管的上什么前世今生,那些乱七八糟的早就被他抛之脑后,没有什么比章俟海的身体更重要。
青龙神君就带着金疮药走了一遭,什么都没有做。他清清淡淡地声音是一贯的平静,“他已经醒了。”
秦深脑袋猛地一甩,“咔”的脖子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发现章俟海深邃的双眸蓄满了温柔,温柔已经溢出来了,泪水无声地滚动,让他一下子慌乱了手脚。
青龙神君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跪坐到床边,他看着章俟海,心疼地问:“怎么了啊,怎么哭了?是不是有哪里难受,是伤口吗?我已经给你上了药,伤口愈合了,你这种小伎俩我看不出来才有鬼,为了小情小调的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你真是的。”
“秦深。”
秦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很心慌,他想继续长篇大论、絮絮叨叨,喉咙却堵得晃,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他徒劳地发出一个疑惑的音,“嗯?”
“秦深,我看到了我的前世。”
秦深垂下眼,手指绞在一块儿,等待着下文。
“秦深,我摸到了我一直想要守护的人的脸。”
“哦。”秦深心里面抓狂,想要摔门出去。
“秦深……”
“干啥!!!”秦深烦躁地扭过头。
“他是你啊,我们上辈子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