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疯癫癫的女儿在前面走,像是老牛耕地的时候拉犁铧那样拉着自己的父母,一脸的自鸣得意。
而那对中年夫妇呢,就那么任由自己的疯癫女儿拉着,随着那疯癫女子的动作行为做出相应地反应。
有的时候,那个疯癫女子会飞快地奔跑着,双手张开,并且,随着跑起来的步子开始一高一低地变化着,张合着,就像是在学那些在天空中的小鸟们练习飞翔,又像是在学着老鹰抓小鸡。
有的时候呢,飞快地奔跑着,跑着,跑着……一个不小心,脚底下就会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
然后,她的身体也就会很不自觉地向前扑倒,引得被她牵引在手里的双亲也跟着都栽了个跟头,灰头灰脸的,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土老冒儿。
在人群中,这一家三口被人完成当成了猴子耍把戏来看。
人越挤越多,围着观看的人群的队伍也就越跟越长,后来,不知不觉的,就一直涌到了风家的大门前。
风家本来就已经够热闹的,现在,又有了这么有意思的一家三口加盟之后,就变得更加热闹了。
仿佛他们是风家故意请过来助阵衬托喜庆色彩似的。
可是,这三个人并不是风一飞请过来的。
如果风一飞知道了这怪异的一家三口是谁请过来的话,那么,他脸上的笑容也许就不会这么灿烂了。
因为这三个人既不是给来给他道喜的,也不是来给他助阵衬托喜庆色彩的,这三个人根本就是从十八层地狱跑出来的魔王,要他的命的。
迎了大半天的客人,风一飞好像有点儿累了。
现在,她的脖子也酸了,肩膀也酥了,两条腿因为站得太久的缘故,变得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在迎来送走一批又一批客人的间隙里,他微微转了转他那几乎已经僵硬的脖子,然后,一抬头,就看见那只柔软的,细腻的太阳正无力地顺着山坡往上爬。
那些懒洋洋的朝阳简直就像是刚刚被深潭里的水洗过了一般,只让人觉得无比清凉,而没有任何的暖意。
院落挨着围墙的地方,有棵梧桐树,高高直直的树身,又粗又壮,直插云霄,也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年了。
反正在风一飞的记忆里,当他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它就好像就已经有现在这么粗,这么高,这么壮了。
梧桐树虽然有顽强的生命力,可是,仍然经不起这深秋悲风的摧残。
在这深秋的季节里,它早已没了枝叶,光突突的,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笔在天空这块大布上写出的一个苍劲的“大”字。
在这棵梧桐树的旁边,是一棵香樟树。
这棵香樟树仍然无法猜出它具体的年纪,依然那么葱郁,繁茂,枝叶茂盛。
虽然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可是,仍然如盛夏般的浓郁,也许这是它比梧桐树更加顽强的一个见证吧。
这两棵树就这么紧紧地挨着生长在一起,几乎遮住了风家的大半个院子,犹如张开遮风避雨的大伞。
也许风家就是在它们的庇护之下才能够在风波里生存这么多年的。
风一飞看着这两棵年迈的树,忽然叹了口气,仿佛是从它们的身上看到了风家的先祖创立风府的艰辛,
他的嘴唇动了动,刚想感叹些什么,就忽然看见,一只白色的,团状的东西忽然从后院里窜了出来,从那棵梧桐树上又飞快地窜到那棵香樟树上。
然后,就没了踪影。
就像一只巨大的,缩着翅膀的白鸟,又像是一只巨大的蚕茧,倏然飘过的时候带动的微风中弥漫着腥臭的气息。
风一飞猛然一惊,知道后院里可能已经出了什么不可预知的状况。
可是,他却没有惊慌。
他甚至连一点儿要惊慌的意思都没有显现出来,因为他知道,后院里,有卓不凡在主持着大局。
有卓不凡在,就一定会没事的。
他相信卓不凡对他的忠诚,他更相信卓不凡的能力。
在看见那只巨大的白色的茧子一样的东西消失在樟树那仍然葱茏的密枝中的时候,他没有声张。
他甚至还故意做出一些夸张的表情和奇怪的动作,将人们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好让他们不去看从头顶上飞过的那只巨大的茧子。
因为他不想让那些前来道贺的亲戚朋友知道,此刻,正有人从一棵树上跃到了另外一棵树上隐匿了起来。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在大喜的日子里,他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慌乱。
他只想能够平平静静地拜完了堂,送走客人,然后,再来解决隐匿在葱茏的樟树的密枝里的那只奇怪的东西。
正想着,就见风府的大门前突然变得喧嚣起来,转身一看,就看见一对中年夫妇被一个疯疯癫癫地女子牵着朝他径直走了过来。
当他们走上第一个台阶上的时候,就见那个中年男子忽然快走几步,抢到风一飞的面前,然后,朝着他拱了拱手,满脸的谦和之色,道:恭喜新郎新娘鸾凤和鸣,白头到老,富贵荣华,与世长存。
风一飞忙双手抱拳,还礼道:多谢,多谢。
那中年妇女也走上来,朝着他道了个万福,笑道:恭祝新郎新娘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风一飞赶紧相扶。
他的手虽然没有扶着她的胳膊,可是,却明显的感到一股逼人的气息,犹如冷风热浪般地袭了过来。
虽然这种逼人的感觉甚至比那中年男人的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