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年堂里笑语融融,而韩大老爷的院子里却是一片肃然,自打陈氏被韩老夫人罚了回来,整个远逸堂便陷入空前的低气压之中。陈氏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下人也不许上前服侍,下人们在院中只听得正房里乒乓乱响,那声音听得真叫人心疼,要知道正房里所陈设的玩赏之器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品呀,什么雨过天青的美人耸肩瓶,缠丝玛瑙的水晶叶子盘,紫檀架花开富贵的双面绣……就连酸枝木的大落地博古架都没有安稳的竖着,也被平空生出无穷力气的陈氏生生推倒了,架子上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摔了一地,是一件囫囵器物都没剩下。
陈氏狠狠的发泄了一回,用尽了身上的力气,这才瘫软在椅子上,只是才坐下,便又腾的跳了起来,原因无他,那美人耸肩瓶很不甘心就这么被摔的粉碎,便用自己的残片小小报了一个仇,扎了陈氏的某些部位一下。这也就是冬天,陈氏身上穿的多,这才没扎破了皮,只是被扎疼了。
陈氏本来就一肚子的火气,被扎了一下,火气更大,她疯了一般的将酸枝木的官帽椅推倒,屋子里又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院子里的丫环嬷嬷们面面相觑,大家都吓得心惊跳,可谁都不敢上前去劝,免得自己成了夫人的出气筒。不过让夫人这么摔也不是个事儿,听得屋子里渐渐没了动静,陈氏的陪房李胜家的大着胆子上前小声叫道:“夫人……”
陈氏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那火气也消减了些,她在屋子里喘息了一阵子,缓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看着李胜家的沉着脸说道:“收拾了屋子,去库里取些东西摆上,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多嘴,必要活活打死了扔到乱葬岗子去。”
一院子的奴仆都吓得跪倒在地,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陈氏见了这等情形,心里才畅快了些,这些年来,她在自己的院子里下足了功夫,早就把这远逸堂变得如铁桶一般,没有她的话,凭是谁都没法子从远逸堂打探到任何消息,所以陈氏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怒气。
春夏秋冬四个大丫头见主子脸上有汗,忙上前扶着陈氏去了净房,服侍着陈氏重新梳洗更衣,从里到外全都换了干净的衣裳,陈氏长出一口气,才觉得心情略好了几分。
“冬梅,可曾打听着老爷回来了么?”陈氏浅浅酌了一口茶水,眼皮低垂,只看着自己手上的莲子大小的鸽血红宝石戒子,淡淡的问道。
冬梅赶紧回道:“回夫人,大老爷还没回府,定然是万岁爷重用大老爷,留着大老爷商议政事呢。”冬梅自小跟着陈氏,自然知道说哪句话最让主子开心。
果然,陈氏听了冬梅的话,脸上浮起自得的笑意,没有什么是比丈夫得皇上的器重更能让她高兴的。
瞧着主子的心情好了些,丫环春兰也不甘落后,忙笑着说道:“夫人,奴婢给小姐做了一件桃红五彩妆花的春裳,是从里出来的样子,绣的是百花闹春的图案,刚做得,奴婢拿来请您过目?”这冬梅是春夏冬秋四个丫环里针线活儿最好的,所以她才敢这么一说。
陈氏听了点点头,她因容貌并不极出挑,所以便特别喜欢那些很鲜亮的颜色,这也就导致了韩青环的衣服不是大红大紫就是翠绿艳黄,以致于外人一看到韩青环,十停注意力倒有八停放到了衣服上,然后在心中叹上一句:“可惜了!”
陈氏看了一回衣服,心情又平复了许多,夏竹这才说道:“夫人,是不是把您这三年来给老爷做的针线都找出来,老爷看着必是极欢喜的。”陈氏点头道:“去拿出来吧。”这夏竹平日里是专门负责打理陈氏的箱笼妆奁,所以这话也该她说。
秋荷见春夏秋三个丫环都有事情回了讨夫人喜欢,独自己名头上虽是大丫头,可是却没有什么具体的差使,再想到那春夏秋三人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排挤,秋荷便挤上前说道:“夫人,您象饿了吧,奴婢去厨下给您拿些点心。”
陈氏淡淡的嗯了一声,秋荷便飞快的跑下去了。看着秋荷跑开,最得陈氏心意的夏竹不屑的轻哼一声,陈氏将脸一沉,拖长声音的说道:“夏竹……”
夏竹心里一凛,忙跪下说道:“夫人,奴婢错了。”
陈氏沉着脸说道:“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若再敢如此,我必不饶了你们,秋荷与你们一般,都是我房里的一等大丫头,她才来,你们只应该多教教她,岂可排挤于她?难道是瞧着现在还不够乱么?”
陈氏这么一说,冬春两个丫环也都跪了下去,一叠声的说着:“奴婢不敢。”陈氏瞧着冬春夏三个丫头的神色,知道自己的敲打是有用的,便放缓了语气说道:“起来吧,你们都是我远逸堂里的大丫头,自是要团结一致才是。”
一时秋荷取了点心回来,春夏冬三个丫环便笑着迎上前去,口里亲亲热热的叫着秋荷妹妹,帮她摆放点心倒茶水,倒是秋荷很有些不适应。陈氏见了,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李胜家的收拾好了屋子,请陈氏过来查看,陈氏看了一圈,脸上浮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到底是她跟前最得力的人,李胜家的还是有些本事的,她只用的极短的时间就将整间屋子收拾一新,完全看不出被砸过的痕迹。
刚查看完了,一个小厮在院子里晃了一下,冬梅忙赶了出去,那小厮对冬梅低语了几句,冬梅便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银子赏了他。陈氏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