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身份你不该来这里。”在即将擦肩而过的那刻,叶知昀出声道。
程嘉垣顿住。
“你依附于潘家,不会不知道潘家的目的,现在来祭酒的宅邸,想必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叶知昀的目光微微一侧。
程嘉垣慢慢地偏过头,冷冽地迎上他的视线。
叶知昀道:“你是为了祭酒来此?你不希望鹤亭书院落在潘家的手里?”
程嘉垣没有想到他能轻易看透自己的想法,心下惊愕,面上不显,“那又如何,你想要借此要挟我?”
叶知昀摇了摇头,“大家都是鹤亭书院的学生,现在不是尔虞我诈的时候,你明白你的立场,也不需要你出面,既然你是为了帮祭酒一把,就请进门,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程嘉垣凝视着他,眼里意味深长,“你就不怕我是潘家派来的,故意引你们入局?”
叶知昀一声轻笑,程嘉垣的脸色微微涨红。
这场淅淅沥沥的雨下到了晚上,方才停歇。
石板路一片潮s-hi,巷子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撑着伞,酒馆门前垂下一排灯笼,叶知昀在酒馆等着,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司灵在后面一副小厮打扮,抓耳挠腮地问:“他怎么还不来?”
“金吾卫在皇上身边做事,自然繁忙,别急。”叶知昀道。
上回在尚书府,金吾卫将军严恒和他约了一叙,一直拖到今天才有时间。
不一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身甲胄未除的严恒走上来,他出身寒门,不与任何势力有所牵连,屡立功劳,得到皇上器重,年纪轻轻就升到了将军。
他的目光和少年对上,拱手行了一个礼,“叶公子。”
叶知昀回礼,“严将军是不是刚出宫?”
男人在他对面坐下,一边吩咐小二上酒,一边道:“是,宫里最近事务繁忙,上回刺杀一案还没有头绪,上面叮嘱要和北衙禁军一起协管防务。”
叶知昀道:“那胡女不是在暖春阁演奏过几回,就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吗?”
“没有,暖春阁的管事和护卫死了好几个,像是有人故意把胡女的痕迹抹除了,背后绝对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势力。”
叶知昀若有所思,“我今日听说过,城北大街似乎有一些胡人出没,还惹出过事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那帮人的势力在作祟……”
严恒道:“我也听过了,是胡人打架挑事,不过我没有经手,按你的意思,是胡女背后的势力和胡人们有关?”
叶知昀微笑起来,“在下不敢妄言,毕竟是胡人在边疆劫掠愈演愈烈,厉兵秣马危及大晋,我只是揣测罢了。”
“你言之有理,的确要对胡人多加戒备,明日我便派人巡查巡查城北。”严恒也一笑,忽然想起来什么,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政事上面去了,咱们可是来喝酒的。”
正巧,打扮成小厮的司灵走过来,端上了两坛酒,在严恒背后点了点其中一坛。
叶知昀眨了眨眼,表示明白,接过那一坛,在碗里倒满了,“来,严将军,请。”
严恒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细微的动作,端起碗道:“叶公子,我们两人也算有缘,上次年宴若不是你及时救驾,皇上若出了差错,我也难逃一死。严某便想与结识,交个朋友。”
叶知昀也端起碗,“当然,严兄。”
严恒也不含糊,直接仰头灌了下去,殊不知那酒又冲又烈,辣得整张脸都红透了,只想一口喷出去,但当着叶知昀的面,这动作未免太没礼数。
眼看叶知昀又端起酒碗,忙阻止道:“叶公子,别……”
然而晚了一步,叶知昀已经喝了下去,面色如常,还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
严恒受到了震撼,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片刻,硬逼着自己咽下酒,一阵剧烈地捶胸咳嗽。
叶知昀道:“严兄没事吧?”
“无妨无妨……”严恒压制住咳嗽,尽量维持着正襟危坐。
偏偏叶知昀问:“还喝吗?”
严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清茶淡饭为妙,叶公子用过饭了没?”
叶知昀放他一马,“还没有。”
“正好。”严恒唤来司灵,让他去上菜,司灵却没有依言,而是紧张地拉了拉叶知昀的袖子,指了指窗外。
叶知昀还没有看过去,对面严恒肃穆道:“你拉他做什么?”
司灵根本顾不得理会他,这下改拉袖子为抓手臂了,似乎想带着叶知昀走。
“怎么了?”叶知昀疑惑不解,正要跟他起身,忽然另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臂上,顺着看过去,严恒深深皱眉,抬手拦住司灵的动作。
“你是什么人?”
两相对峙,在诡异的寂静中,窗户那边响起翅膀哗啦煽动的声音,如花从斜刺里飞来,径直朝严恒的脸挠去。
叶知昀立刻明白了司灵刚才的反常,心想真是太不凑巧了。
眼前司灵退开几步,严恒以为他要逃,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如花再度从旁边袭来,严恒一抬手臂,铁甲挡住了攻击,然而如花不依不饶,继续不断扑腾得翅膀,乱糟糟一片。
与此同时,楼梯处传来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叶知昀心念急转,“严兄,我来帮你。”
他一步上前,并没有着急阻拦如花,而是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勾住严恒的腰牌,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这时,楼梯口响起一道清脆的唿哨声,如花应声展翅飞起,落在了来人的肩膀上。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