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在长廊上,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叶知昀听见不知是谁喊道:“大军回城了!世子爷带着兵马来玉衡楼了!”
他的瞳孔微微紧缩,再不管潘怀说什么, 直接奔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一排骑在骏马上威风八面的武将们堵在门口,盔甲和兵器上闪着寒芒,泛着铁血的气息, 这些个都是在沙场上以一当百的好手,阵仗浩大,引来一众百姓围在周围观望议论。
他没找到世子的影子, 当即转身跑下楼去寻对方,然而就在他迈进大堂时,却没有看见身后上了楼梯的李琛。
两个人一瞬间淹没在茫茫人海中,叶知昀感觉到了什么, 扭过头看去,只见一截衣袂消失在楼梯口,他便继续朝楼阁外那一排武将奔去。
还没有到近前,鲤鱼灯游行的队伍从他面前经过,不知何时,外面的天色已至黄昏,浓墨重彩的晚霞如同锦缎,绮丽无边,眼前满目编制的鲤鱼灯晃动,色泽红艳橙黄,光影脉脉流动。
叶知昀站在队伍中间,一时之间找不着方向,他心下焦急,环顾四周,只见欢声笑语人群不断涌动,向灯队拥挤而来,几个小孩子拿着糖葫芦转来转去。
他下意识避开乱跑得小孩子,却被身后的人一撞,顿时猝不及防地向前跌去,正要抓住什么站稳身体,旁边适时伸过来一只手臂托住他。
叶知昀连忙抓住来人的袖袍,仰头一看,瞬间愣住了,一身盔胄甲鳞的李琛立在他的面前,左肩上停着海东青,微微躬身,轮廓俊朗,剑眉星目,斑驳细碎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他不敢置信,“世子……”
李琛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注视着他,渐渐地,他的眼尾弯起,笑意浸染上漆黑的瞳孔,“啊呀,小心点,别摔了。”
阑珊灯火横亘两个人之间,叶知昀有些恍惚,仿佛从未离开过长安,也从未分别过,他怔怔地动了动唇角,却说不出来半个字。
李琛叹息道:“我在西北给你寄了那么多信,就是没收到回音,只好回来亲自跟你说。”
叶知昀回过神,问:“说什么?”
李琛靠近过来,一手攀上他的肩膀,带着低笑在对方耳畔道:“我好想你啊。”
叶知昀能够在朝堂上和群臣巧言善变,这会儿面对男人却显然不知所措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
李琛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叶知昀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在潼关的时候,也一直挂念着世子……”
他抬眼,看见对方期待的目光,破天荒地灵机一动,又补充道:“茶不思饭不想的那种。”
李琛笑起来,消瘦的下巴微微扬起,那个笑容映衬着夜幕熠熠生辉。
叶知昀不自觉地也跟着他露出笑容。
李琛煞有介事地道:“我待在鄯城这些时日里,经常听到潼关监军的消息,说是以数千守军挡三十万匈奴大军,虽然知道你是办大事的人,但还是想不到你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如今亲眼一睹,才发现真是不一样了。”
平日里叶知昀听惯了这类话,但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又有些赧然,想了想,仰头眼带星星地道:“还是世子厉害,率兵斥退鲜卑军,筑牢防线,立下不世之功,现在没人再敢把世子当做纨绔子弟了。”
闻言,李琛飘飘然的同时,又不由对他感到惆怅,看不出意味地盯着叶知昀半晌,喟然长叹,向不远处一排武将们招了招手,那伙人在众目睽睽中齐刷刷地下马,为首的将领递给他一个j-i,ng致的紫檀木箱。
李琛把东西转手给了面前的人,“走,这里人太多了,换个地方说话。”
叶知昀把木箱抱了满怀,观察着上面的花纹,“里面是什么?”
他还没有得到回答,周围那些鲤鱼灯队伍和行人被驱散开,十多个佩剑护卫从走了出来,堵住前路,中间立着锦袍玉冠的潘怀,展开折扇,“世子从边疆回到长安,一路辛苦,我等应当接风洗尘才是,今日您看就在这玉衡楼一叙如何?”
那玉衡楼的管事急匆匆跑下来,看到这两拨人对立,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上前说话。
李琛像没骨头似的,倚着叶知昀的肩膀,也不正眼看潘家的大少爷,“其实吧,本该是应该由我来给你接风洗尘。”
潘怀微笑道:“此话怎讲?”
“毕竟你若是没从洛阳跑到南方去,也该近来时日才能回来。”
李琛身后的将领们一听肆意哄笑起来,他这话摆明了是在嘲讽潘家畏战而逃,丢尽颜面,这事早在长安传遍了,可寻常百姓无人敢随意议论,李琛却能够张口就来,还当着人的面,无异于扇了对方一记耳光。
潘怀那一众手下皆面露愤怒,纷纷要拔剑上前,潘怀却脸色不变地开口:“站着。”
他道:“既然世子没有这个空闲,那在下就不叨扰了,不过记得知昀在府上时,还同我说过回长安后要好好一聚,品茶叙旧,今日难得世子也在,倒是可惜了。”
叶知昀心道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一想到潘府,满是潘怀那层出不穷的坏点子。
李琛的视线总算看向了潘怀,语气意味深长:“你们很熟?”
“当然,世子不知道吗?我和知昀结交已久,在东都那会儿,他还亲手为我做过饭,喂过药。”潘怀笑眯眯地道,“对吧,知昀?”
叶知昀没吭声,望向一边,心想你尽管挑拨吧,潘家和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