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位带着人御风而来的神秘人,显然就是金甲巨将口中的“尊上”,但此刻看去对方却好似一个凡人。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种荒谬的感觉自然不可能是事实,不是隐匿之法神异就是道行差距过大窥不见真实。
比起金甲巨将的“目中无人”,这位青衫客的视线就极有目的性,或者说根本就是定在巨尸自己藏身的位置。
巨尸遁在地下,也收敛了一切气息,当然是看不到地上的情况的,但这是一种感觉,一种自己被看到了的强烈感觉。
此时此刻,计缘一身白衫站在荒宅外井前,金甲力士也随着他的移动跟随前行,就站在计缘身后两步之遥。
看似前者渺小后者魁梧,但在经历过这一场危机之后,于黄之先等人心中,莫名有种前者身形才在计缘身后的金甲力士,就在距离计缘十几丈外的村中小道上。
巨尸浑身枯褐,表皮角质好似长了一身鳞甲,双目泛着黑气,大雨淋在其身上也能砸出一些点滴声,显出其身体的坚硬。
即便看向计缘的时候带着惧怕,但光看外表还是极有压迫感的。
“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了,那么你可以选择挨一剑,或者承了我一口火灼身之后离去,若不回答,我便立刻让你身魂俱灭,懂了么?”
计缘的话依然几位平静,仿佛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巨尸望向不远处的白衫人,对方一双眼睛显露苍白之色,内无任何神彩,无波澜无情绪,淡漠的看着自己,好似同看路边草芥并无二致。
雨水在并未被牵引向他处,在落到白衫客身上的时候自然滑落,令其衣衫不湿鬓发不沾。
“懂了,阁下问吧!”
“灵智倒是不浅……”
这么说了一句后,计缘才继续问道。
“你当属何种尸邪,可是僵尸的一种,如那等仆从还有多少?”
尸邪这个词算是很冒犯的说法了,但也得看是谁说,常人敢这么喊自然一口的事,可从计缘嘴中出来,巨尸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老实回答。
“若以正统说法,我当称为尸妖,如先生所言,亦可算是僵尸的一种,奴裔……”
巨尸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无头尸体。
“奴裔需要我散出自身之血,一共化有十三之数,应该,还有一个存活,暂不知去了哪里……”
计缘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袖子,再次看向巨尸问道。
“既是你的奴裔,为何不知其身在何处?你不能控制它们?”
巨尸斟酌后小心的回答。
“此事……我也不知啊,真不是欺瞒先生,往日确实应该是能知晓其身在何处的,现如今我只知其还存活……”
“嗯。”
计缘点了点头,知晓奴裔的情况之后,他心中有一丝其他念头闪过,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大概率不敢说假话,但他还是想诈一诈巨尸。
所以在短暂沉默之后,计缘突然将双眼睁大一些,目光冷然的盯着巨尸,口中不再是寻常问话,而是绽放对邪物充满震慑性的敕令道音。
“你的主人在哪,为何派你来此?”
这声音如同春雷炸响,好似锣鼓轰击在巨尸脑海中。
“我......并无主人啊!”
巨尸的话明显前后卡顿了一下,也令计缘眯起了眼睛,法眼上下细观其全身,才又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为何虽存神存魂,却命魂有所残缺?”
巨尸赶紧再次回答道。
“我名为巫楚,身为尸妖,为天地所厌,有许多是死后多年尸身自孕尸气而始,身魂有所残破也属于正常。”
计缘长长的“哦……”了一声,点头笑道。
“修行界有很多怪人怪事,对于一些存在来说,某些人就尤其喜欢管闲事,不巧,计某虽然自问做事也有自身原则,但在外人眼中就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
在计缘说到这的时候,巨尸心中开始在原地静候了,不过看似平静等候,实则已经凝聚心神在身与意之间运法游走,酝酿起一股三昧真火。
青藤剑就在手上,即便这会并无任何锋锐气息显露,但剑鞘上的字摆在那,尤其是刚才计缘握剑的时刻是真的想拔剑斩尸的,那时候一定被危机感刺激到了,所以巨尸才现身。
它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这是一把仙剑。
只要不傻,巨尸肯定会选择被烧一次,实际上尸妖也是如此想的,毕竟世间虽有不少神火,但自身尸气浓烈至极,也是至阴至寒之物,灼烧只要不被施法持续焚身,有极大把握能撑得住,而且这毕竟是大雨天。
计缘就是算准了尸妖的心态,准备给它个惊喜。
“我选被火灼身,还望先生遵守诺言,我受火灼烧之后能放我离去!”
为防引起计缘不喜,巨尸此刻忍着将浑身浓烈尸气压缩在体内,此刻好了,只一口火而已!”
说还这句话,计缘屏息一瞬,再次张口。
这一次不再是真火气息,而是一簇红灰色的火焰从计缘口中被喷出,周围几无任何温度变化,却好似扭曲火焰所过的黑夜。
刚刚行礼完毕的巨尸才抬头,就见到这团火已经到了面前,强忍住躲避的冲动站在原地。
刷——
明明只是触碰到巨尸胸口,红灰色火焰却刹那间燃遍其全身。
“啊————”
几乎在顷刻间,尸妖本身的颜色不再,浑身化为火红,从口、眼、鼻、耳等孔洞中,更是灼现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