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骄傲自负到极致的瑞王爷这样求自己,澹台弘瑛的虚荣心,应该得到满足。
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第一次有了种自己不认识皇帝的错觉。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值得皇帝做出这等糊涂事。
将来史书留下一笔,也是供后人嗤笑的。
皇帝总想做个明君,何至于自暴自弃到了这个地步?
况且,皇帝所有事,都在戚太后掌控之下。
这样的急诏,戚太后那边没有得到信,没阻拦吗?
“大帅,下官也想给您排忧解难。
但这次,下官的确看不懂陛下意欲何为。
郡主在匈奴王庭,陛下还说她忠心,不会叛国。
陛下也知,从白崖镇到匈奴王庭,大军进宫至少得四五天。
让郡主六日内必须回去,这……下官实在猜不透。”
澹台弘瑛道。
萧靖承深吸一口气。
他让澹台弘瑛先去休息,自己要派密探去京城,看看皇帝到底发什么疯。
急诏啊,这样的东西是要在史册留底的,他希望后世的人如何评价他?
说他昏聩无能吗?
萧靖承看着这封急诏,陷入了沉思。
他打算先置之不理,以后再说。
皇帝也说罪同欺君。
“欺君”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暂时没必要去管它。
不成想,第二天一大清早,又有急诏。
内容跟上一封相似,语气却不停换马,至少也要五日。
五日,是指人和马都不歇息、不吃不喝不睡。
萧靖承可以挑战一下,在马背上喝水吃点干粮,但薛湄可以吗?
所以,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是其他问题,还可以让卢殊和卢文兄弟回去试试。
现在已经晚了,等他们兄弟俩到了京城,估计只能赶上温婕妤的葬礼。
抬眸间,见将领和澹台弘瑛都紧紧盯着他,等待他说太后娘娘的密信,萧靖承清了清嗓子。
“是温婕妤。”
他道,“温婕妤小产之后血崩,恐怕不好……”将领们哗然。
一时间,他们也不顾澹台弘瑛这个文臣还在场,开始对皇帝破口大骂。
“为了后宫一女人,想要往死里逼咱们!六日,什么人六日能赶回京城?”
“郡主为国效力,多大功劳?
不见他封赏。
后宅女子生病,用这等急诏,难不成郡主是投敌卖国了吗?”
“昏君,他不值得咱们为他这般拼命!”
“郡主甚是委屈。”
萧靖承没有阻止,任由他们发泄内心愤怒。
别说将领们,他也是一样。
澹台弘瑛在旁没做声。
贵妃已经跟他说过,皇帝行事越发没有章程了。
在朝堂上,也看得出几分。
皇帝脾气越来越差,他就是难以自控。
还有件事,澹台弘瑛绝不敢告诉萧靖承:这次过年,除夕夜皇帝非要宿在太后的万景宫,跟太后大吵一架。
太后气得要去给先皇守灵,拿出了“母亲”的威仪,皇帝才向她赔罪。
此事,也把皇帝和太后之间那点隐秘,一下子捅开了。
朝中很多难听闲话。
太后正月里不见客。
听说她整日忧思,身体不太好,然后她关闭了万景宫的大门,不准皇帝进入。
她原本操持后庭事务,现在都分给了贵妃、德妃和淑妃三人,她自己不管事了。
“好了。”
萧靖承半晌才出声,阻止了众将领的话,“旨意荒唐,此事不必再议了。”
众人退下去,萧靖承单独留下了澹台弘瑛。
他告诉澹台弘瑛:“大人回京,我送你几匹好的战马。
还请大人回去之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边陲之地,将士们衷心的,原本就不是皇帝,而是主帅。
大家见怪不怪了。
皇帝做出这种事,如何能不让人骂他?
澹台弘瑛本打算回京的,这会儿他觉得还是算了。
他这个时候,如果正好赶上了温婕妤新丧,皇帝还不把气撒在他身上?
澹台弘瑛决定拖延一个月再回京。
他做了如此决定,不成想而后又收到了两封急诏。
仍是让薛湄赶紧回去,甚至要求她三天内从白崖镇回到京城。
这就不是无理取闹了。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急诏,都会怀疑皇帝脑子出现了问题。
第四封急诏之后,没有出现第五封、第六封。
至于为何没有第五封、第六封,是皇帝突然醒悟了,还是温婕妤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白崖镇一时还不知。
萧靖承也在等消息。
待得到了消息,他看完之后,传给了薛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