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太皇太后所言,蹇公乃是社稷之臣,忙于谋国,暇于谋身。与他的地位相比,这个院落太过简陋了。
门口却有几个人跪着迎接朱祁镇。这几个人都是蹇公的子孙。朱祁镇见状让他们平身,说道:“两家都是亲戚,朕今日以后辈子弟来探望蹇公。”
蹇公一子尚仁宗公主,说起来,是朱祁镇的姑父,只是天不佑善人,公主与驸马都已经去了。但是两家关系也算是非同寻常。朱祁镇与他们寒暄两句,就匆匆进入内院见蹇公。
进入内室之后,朱祁镇立即问道一股浓烈的药味,却见一个老人深陷入重重被褥之中,似乎看不出老人的身体轮廓,从老人的脸庞与手掌却也可以看出,枯瘦无比。
“油尽灯枯。”这四个字窜入朱祁镇的心中,他轻轻的靠上去,说道:“蹇公,蹇公,蹇公。”
老人听了朱祁镇的呼唤,轻轻的睁开眼睛,目光微微一转,转到了朱祁镇的脸上,猛地精神一震,强撑着要起来,用带着浓厚四川口音的官话,说道:“陛下。”
朱祁镇连忙按住蹇公,说道:“蹇公躺着吧,朕不过是来看看蹇公,朕年幼登基,四方无靠,能够依靠的就是蹇公这般老臣,蹇公要好起来,好好的辅佐朕。”
朱祁镇这话,其实是客气话。
但是听在蹇公耳朵之中,他却不这样想。
蹇公身历五朝,在洪武建文朝并不在权力中心,但入永乐之后,为永乐所重,洪熙宣德父子相承,君臣关系极其和睦,乃至于幼子尚公主。绝非寻常情分,他看朱祁镇九岁小儿,新登大宝,国事尚在飘摇之中,正需要他这种社稷老臣的时候,他反而去了。
心中觉得自己死的太不是时候,那么拖上一年,那么一年,就能做好些事情了。
他强撑着让身边的儿孙退下去,说道:“陛下,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早已不成了。老臣这般年纪,即便是死了也不为夭折,只是放心不下陛下,还请陛下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