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覃姑姑院子里出来,拐进绣作坊这边的游廊后,柳春苗问曾荣覃初雪看到这幅花样后说了什么,有无过激行为。
曾荣不清楚这两人是什么关系,摇了摇头,“回柳姑姑,覃姑姑只对着花样端详了好久。”
“只是端详,没问点别的?”柳春苗立住了,追问道。
显然,她并没有完全相信曾荣那番说辞,只是彼时天已全黑,她看不太清曾荣的神色,因而没法判断她是否欺瞒了她。
“是啊,哦,对了,她问过我是否知晓这花样是替谁画的?”曾荣想起来一件事。
方才是一时疏忽,光线也不好,柳春苗才没有发现那凤凰是九尾的,可那花样如今到了她手里,早晚有一日她会发现的,与其到那时让她来追问曾荣还不如这会说清楚。
若非覃初雪说了什么,曾荣一个初来乍到的,怎么会知晓绣九尾凤凰?
“你的意思是,不是她告诉你的,是你自己要绣九尾凤凰的?”柳春苗重新梳理了一下之前的对话,问道。
“回柳姑姑,覃姑姑确实没说,是我画到凤凰的尾羽时想起来数一数覃姑姑自己画的那只凤凰,见那只凤凰是九尾的,我也跟着画了两只九尾的,我知晓这九尾凤凰只能是太后或皇后才可以用,她听了后没作答。”
柳春苗信了这话。
凭这些日子曾荣的表现以及她对曾荣的了解,这的确是曾荣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孩子别看年龄最小,可心眼一点也不少,好在心术正,做事也稳重,就是不知在宫里待时间久了能否还保有这份善良和赤诚。
随后,柳春苗问了些曾荣在锦绣坊时的事情,也问了她老家是哪里,还有些什么人等。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曾荣住的地方,柳春苗没有跟她进去,也是目送她进了屋子才离开。
阿梅和红菱等人见她这么晚回来,难免会打听她去哪里了,做什么了,尤其是阿梅和绿荷两个,阿梅是纯粹关心曾荣,因为曾荣出去有四个多时辰,怎么可能不担心?
绿荷则纯属嫉妒,能被掌事姑姑单独带出去这么长时间,连晚饭都没有回来吃,且曾荣又是完好无损地回来的,那肯定是好事了。
曾荣捏了下阿梅的手,阿梅识趣地没有再问,且还帮曾荣把绿荷打发走了,理由是曾荣该洗漱了,一会没热水了。
曾荣没有瞒着阿梅,不过她只说柳春苗带她去覃初雪那边帮覃初雪画了一幅凤穿牡丹的花样,耗时比较久,覃姑姑留她吃饭等,别的她就没说了。
接下来几日很平静,曾荣留意了下,那幅凤穿牡丹的花样并没有拿出来给谁绣,柳春苗对曾荣也并无二样,倒是一如既往地暗中关照阿梅。
这日,曾荣把最后一双鞋面交给柳春苗,正等着柳春苗给她派新活时,柳春苗拿出了那幅凤穿牡丹的花样,同时也交给曾荣一卷裁好的大红缎面,说是让曾荣考把这幅花样绣上去,且一定要绣满来。
“回柳姑姑,我之前没有做过这么大的活,我只绣过丝帕、荷包和小炕屏,还有就是鞋面。”曾荣委婉地拒绝道。
先不说自己的能力,就冲对方是王楚楚的姑姑,曾荣也不想接这活。
这时的她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早知如此,她画什么花样啊?直接说自己不会不就得了,左右自己在绣坊时也的确没有绣过凤凰,这是有据可考的。
“我信你,这活只有你能干,别人绣我怕绣不出神韵来,白白糟蹋了这幅花样。”
曾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看重这幅花样,一时倒不好再拒绝了,因为她明白,柳春苗没有说错。
“可,可我怕绣不好连累到您,不如这样,待我把这花样描好之后,柳姑姑再找一个人来绣,最后取其优者。”曾荣出了个主意。
她确实是压力有点大。
这可是皇后要穿的衣服,万一有点瑕疵或耽误了进度什么的,这罪名她担不起。
柳春苗很痛快地答应了曾荣。
事实上,就算曾荣不提,她也会这么做的,只是由她嘴里说出来和从曾荣嘴里说出来绝对两样心情,毕竟这幅花样是曾荣自己设计出来的,且最终还得交到覃初雪那去验收。
令曾荣意外的是,柳春苗居然把这活交给了绿荷,这不明摆着想让绿荷做陪衬么?
因为单论绣技绿荷并不比曾荣强,在曾荣身后,研习了整整一日,这才回到自己绣架前。
曾荣自然清楚绿荷的意图,之所以默许是因为她委实不想接下这份差事,之前是为王家,如今又多了个理由,为覃姑姑。
尽管她不清楚覃姑姑和这位皇后有什么过节,也不清楚覃姑姑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她清楚一点,只要她想在绣作坊做下去,她就不能得罪覃姑姑。
相反,她想讨好她,想拉拢她。
至于绿荷,既然她这么想要这份荣耀,她就送她好了,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