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苗彼时正坐在炕几上砸小核桃,见到曾荣,先瞅了一下墙角的沙漏,这才慢悠悠地问:“你在那边吃的晚饭?”
“不是,在餐厅吃的,因着晚饭吃的是萝卜,想起萝卜捣碎了可以缓解肿痛,所以央膳房的师傅买了几个萝卜和一点绿豆给覃姑姑送去了。”曾荣说了实话。
“哦,你还懂这些?”柳春苗显然有点意外。
“我们乡下人家看不起病,一般都是用这种小偏方治病。对了,姑姑,覃姑姑的伤究竟怎么来的,真和我有关?”曾荣主动上了炕,盘腿坐到对面。
“她们没跟你说?”柳春苗挑了挑眉。
曾荣摇头,“我也没问,覃姑姑发热,昏昏沉沉的,膝盖又疼成那样,说话也费劲,我不想她难过,没问,小翠姐估计问了也不会说。”
“昨儿晚上去后苑了吗?”
“啊?”曾荣眨眨眼,好好的怎么突然拐到这了,这二者有关系吗?
“没有,我从您这回去后她们已经走了,我想着自己也不认识路,大晚上的怕冲撞了贵人,所以就去了一趟覃姑姑那,原本是想拉着小翠姐领我去后苑的,可谁知不巧,她家没人,我只好回来了。”曾荣撒了个小谎,没敢说自己去了后宫中途又回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儿晚上太后的团圆宴上闹了点不愉快,有人生气了,你覃姑姑受了点牵连。”
“是因为我的绣品?”曾荣问。
果然和她猜测的相差无几,就是不知那人是皇后还是皇贵妃。
柳春苗瞥了曾荣一眼,伸出食指在前额处戳了一下,“你可真是个鬼灵精。”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曾荣可笑不出来,“覃姑姑就是因为我绣的这些东西挨的骂?可那是。。。”
“可那是什么,那是我让你绣的?你的意思是该怪我呗?”柳春苗把话接了过去,瞟了她一眼,把剥好的小核桃推到曾荣面前。
“不不不,我没有这意思,是后宫的主子让绣的,您也是被逼的。”曾荣忙摇头。
“这话还中听些,算是个明白人。”柳春苗点点头,从保暖兜里取出茶壶来,给曾荣倒了一杯茶。
“多谢姑姑。”曾荣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这半日跑来跑去的也确实渴了,在覃初雪那边小翠也没顾上给她倒茶,她也没那个心思喝。
“你可不该好好谢我,喏,这是给你的赏赐。”柳春苗说完从身后翻出一个小纸盒子来,打开了放到曾荣面前,是一对细细的绞丝金镯子,适合小姑娘戴的。
“姑姑,这个我真不能要了,这斗篷我就。。。”曾荣吓得忙不迭地摆手。
“这不是我给你的,是皇贵妃给你的赏赐。本来皇贵妃早就说要见见你,可前些日子你忙着太后那件常服,我替你推到今日,哪知偏不巧,昨晚上又出了那档事,今日见你有些不合适,所以她命我把这个给你送来,说是她很喜欢绣的东西。”
尽管这个答案是意料中的,曾荣还是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皇,皇贵妃?”
联想到昨晚的出事,曾荣再次脑补了一出戏,准是那位皇贵妃和皇上同时戴上了那绣有并蒂莲的荷包,保不齐还有鞋子,所以才刺激到那位先皇后的儿子了。
可真够张扬的,除夕夜的团圆宴,除了皇上一家人,想必还有别的亲王、郡王等人,皇贵妃这么做是打谁的脸?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皇贵妃敢这么做,想必也是有底气的,若没有皇上撑腰,只怕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想见自己呢?
“想什么呢?”柳春苗见曾荣失神了,问道。
“在想,想这位皇贵妃为何要见我,我,我不过就是个绣娘。”曾荣问了出来。
“这位皇贵妃为人最是和善大方,又惜才爱才,想必是听闻你才十二岁,又是从乡下来的,还能自创一套针法,这才起了怜惜之意,说起来这也是你的福分。”
曾荣苦笑一下,这样的福分不要也罢。
什么和善大方,惜才爱才,全是骗人的鬼话,若真的和善大方,上一世怎么可能她的儿子一登基就大开杀戒,整个京城搞得人人自危,多少无辜之人被牵连进了牢狱甚至失了性命。
还有,和善大方之人能从一个小小的侍妾坐上皇贵妃的位置?能宠冠后宫这么多年?能逼死先皇后?
谁知道她这一路到底沾了多少人的血踩着多少人的白骨!
还有,她想见曾荣,只怕和徐家也有点关联,换句话说,她想把曾荣卷进和皇后的争斗中,若曾荣在徐家还有点分量,她可以留曾荣多活两年,做个大棋子,若是没什么分量,这个小棋子能活多久也就没人关心了。
这一招可真是够狠毒的。
好在曾荣目前还有太后这件常服做借口,皇贵妃暂时不能调她过去,可三个月过去呢?
“柳姑姑,我,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曾荣弱弱地问道。
“说。”
“昨晚的团圆宴阿梅有没有受到波及?”曾荣一直想知道阿梅在慈宁宫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露馅,有没有挨骂,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打听。
“这个不好说,你很关心她?”
“当然,可她走后就再没消息。”
“我听说太后相中的是她的才气,你放心,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会受到重用的。”说完这话,柳春苗颇有深意地看着曾荣,抿嘴一笑。
“若果真如此的话,覃姑姑为何又会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