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犯带来!”
“衙内,这不过是街头的混子,因为触犯宗族之规,才在牢内受过!”
“让你去,就去,怎么看我不是官,说话不好用了是吗?”
“小人不敢,小人立刻去办!”
蔡攸的到来,必然惊动祥符县的典狱,此时的典狱还吃不准蔡攸到祥符县的目的。按理说,开封府的大衙门距离祥符县可不远。要是大老爷蔡京想要找祥符县县令老爷的霉头,真的太容易了。
实际上,祥符县的大老爷,绝对是恶贯满盈的报应。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在京城的城门里当官,也要看衙门。
作为京城最小的衙门,祥符县县令却要掌管京城一半以上的人口。少说也有三五十万人。可问题是,收税,县衙不敢收,连城门的税都不是县衙能收的;街上,也不归县衙管;京城偌大的码头,县衙的衙役过去,连码头上的管事都能呵斥。
不仅如此,有案子了,县衙也管不了。如果遇上开封府府尹不想管的案子,就会发到祥符县县衙。
连府尹都管不了,一个七品知县能管吗?
不仅如此,即便城内有人犯案了,贼人也能七拐八拐的找出几个要县令大大老爷仰望巴结的高官,压着他,让他断案。
身为祥符县县令,就两个字,苦啊!
祥符县最头痛的还是开封府,来个人就能充大辈,要是招待不周,回去就高刁状,搞得县令大老爷很不耐烦。他都想去南方小城做个不入流的县丞,也好过在京城这破地方圈起来被人当猴耍。
这不,开封府又来人了,还是个衙内。
被恶心到了的县令老爷,干脆就让手下人去遭罪。
说起来,知州,知府,乃至宰相,大宋很多官员都喜欢用自己的子侄,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章惇将他的三儿子一直放在身边跑腿,只不过人称章老三的章授可不一样。这位是正儿八经的二榜进士,还是二榜之中排名靠前的进士。就算是替章惇管事,底下人也不敢轻视章授。
老章家的传统,章惇将四个儿子都给摁死了。四个进士,考的最好的还是第五名这等恐怖存在,还是让章惇赶回家种地去了。
蔡京也喜欢将亲儿子带在身边,只不过相比章惇,他是无奈。
福建章家的底蕴,没有那个世家能够学的来。最近二十年,几乎每科都有章家的人中进士。还时不时的还能中个状元。二榜进士出身,在章家都不敢大声说话。
蔡家都差了很多。
蔡京的儿子蔡攸,不过是靠着老爹的恩荫进入了太学。太学之内的选拔没指望,科举的话,蔡攸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说是个还算安分的衙内。
他要想享受章授那样的待遇根本就不可能,县令大小也是进士出身的文官,还不至于为了个什么也不是的太学生,献上自己的膝盖。但典狱就不一样了,他是杂官,属于那种听着像是官,却没人把他当成官员的小人物。
他让手下带着高坎来到了蔡攸的跟前,手下的狱丁一脚将高坎踹翻在地上,将高坎和蔡攸保持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是底层胥吏的智慧,因为贵人永远也不会喜欢被囚犯抱着大腿,哭哭啼啼的诉苦,顺便昂贵的衣裳沾染了囚犯的鼻涕和眼泪。
蔡攸用香帕捂着抠鼻,说话瓮声瓮气的像是堵住了鼻子:“你是谁,有何冤屈?”
高坎抬头看了一眼典狱,他的冤屈大了去了。先是被李逵的书童暴打了一顿,然后仍进了祥符县的大牢里,被典狱敲诈了一通,里外里,他还没转过弯来,却稀里糊涂的被镇压了。只能沮丧的耷拉着脑袋,一遍遍的说起来:“小人高坎,被叔父的朋友刁难,丢入了大牢之内。可小人从未得罪他,却将小人暴打之后丢入祥符县的大牢之中。还受到了典狱……大人的关照。”
高坎是个十足的小人,他说的关照,可不是关照,而是欺凌。
典狱横眉怒目,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对蔡攸告罪道:“衙内,此人是个无赖,他听说自己的堂兄当官,腆着脸要认自家的堂兄当干爹,目的就是了恩荫和堂兄的宅子。衙内是上等人,岂能让这等泥潭里搅和之人给污了双目?”
“我……”蔡攸还以为真的遇上了冤屈,他虽说是衙内,但蔡京使唤他,在了他的面前,语气竟然有点欣喜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人敢去对质。”
“对质何人?”
高坎心说,对质李逵岂不是要丢半条命去?可是蔡攸如今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怎么可能让他松手。语气肯定道:“李逵。”
蔡攸惊喜不已,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急不缓的将手中的香帕甩了甩,道:“放开他,人,我开封府带走了。你家老爷要是问话,就这么说。”
来到了牢房外,满身酸臭的高坎想要靠近蔡攸,却不敢靠近,只能用眼睛的余光投投打量蔡攸这位贵公子。但是在牢房内关押了多日,外头的阳光刺的双眼生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高坎猜想,这个蔡攸,多半是李逵的仇人。
是仇人就好办事。
“你说的李逵什么样子,来京所为何事?”
高坎描述李逵的样子倒是容易,比划着给蔡攸描述道:“大高个,壮汉,黑,比锅底白净不了多少,一双豹子眼,面相凶恶,说话声振屋瓦……许是个读书人?”
可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