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会说出“送你到阴间去找你姐姐”的话来,他可不是随口一说,军中大将讲究的是言出必行,说话时他已经倒拖着手中那杆浑铁点钢枪大步冲向场内。
他的人也好像是一杆长枪,前冲之时,左右军士纷纷闪开,就好像是在大海中冲开了两道波浪,气势凌厉之极。
见此情景,站在人群另一侧的李世民面露微笑,这一次不必询问徐茂公了,只看来护儿这气势,就知道李智云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看李智云刚才还能跟王君可斗成一个平分秋色,但那时他的手上还有一支完好无损的判官笔,现在他有什么?只有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片,这铁片如何挡得住来护儿的大枪?
庄四虎就忍不住叹息一声,心说大兄弟你不明智啊!咋就不懂见好就收呢?这女孩比起你三个媳妇来要姿色没姿色,要武功没武功,要家世没家世,你何苦一定要替她出头?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一定要为这女孩报仇,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惹来护儿啊!人家这可是带着千军万马呢,跟你单挑挑不赢,人家还可以号令全军一拥而上,到时候你不还是一个死么?
但是这时候再想劝说李智云已经来不及了,来护儿已经冲到了场中,那杆倒曳在身后的浑铁点钢枪已然抡起,带着狂风,卷起了无数枯草灰尘,就好像平地间骤然涌起一片乌云,乌泱泱卷向李智云的头顶。
然而李智云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似乎是被来护儿的赫赫威势给吓傻了,不躲避也不退后,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就任由这团乌云遮蔽了他的天空,遮蔽了东方乍现的那抹晨曦,也遮蔽了他的身影。
下一瞬,人们的目光随着那团乌云看向天空,却忽觉天空中洒下一片清辉,就好像深夜里那轮明月忽然从云间钻出来似的,冷冷的浸入每个人的眼帘,但是现在明明已经是早晨,为何还会有这如银的月光洒向大地呢?
没有人能够想明白,也没等人们多想,这一抹月色清辉便告消失,令人奇怪的是,那团乌云也消散了,天地之间没有月色也没有清辉,没有乌云也没有狂风,只有晨曦如故,一切都已归于原始。
再看场中情景,却又是一番惊人情状,来护儿和那孩子间隔丈许对峙而立,来护儿的大枪横亘在两人之间,冷森森的枪尖已经刺在了男孩前额那深陷的凹坑里,即使是从正面看上去也像是深入颅脑了。
在两人两侧的人们的视角里,这一枪已经穿透了男孩的脑袋,只是没有洞穿而过罢了,然而为何没有半滴鲜血现出呢?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更有甚者,站在男孩对面的、目力较好的一些人却发现更加匪夷所思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孩子的瞳孔并未放大——如果这孩子已经死了,他的瞳孔就应该变大——非但没有瞳孔放大,而且炯炯有神!这哪里是一个死人的眼神?
人们正自惊疑不定,来护儿却忽然说话了,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狂暴和霸气,听上去很是干涩:“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刀法叫什么?”
人们随即又把目光聚焦在男孩的脸上,发现似乎是因为被铁枪扎住了脑袋,男孩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看向了对面西方天际。
西边天上有什么?不少人都转头跟着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唯有瑟瑟秋风,摇曳着漫山遍野的秋色,这有什么好看的?
却听男孩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我使这刀法有些不合时宜,现在是秋天的清晨,这里也没有亭台楼阁,但是我没办法,因为只有用这一刀才能杀死你,我这刀法叫做……”
说到此处,他不知为何沉吟了一下,而后吐出了清晰的七个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是什么刀法?没听说过啊!
众人茫然不解之时,听见“啪嗒”一声响起,却是来护儿那杆大枪的枪头掉落下来,摔在了男孩脚下那片青黄不接的草丛上面。
枪头怎么折了?没等人们思索,却又听见“啪嗒”、“啪嗒”、“啪嗒”几声响动,目光中那杆大枪竟然寸寸断折,依次掉落在草丛或草间的土地上。
来护儿自毁大枪?他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大枪?再看来护儿时,却见来护儿赤裸的上身突然多了几道血线,脖子上一圈、胸前和一双上臂各有一圈,腹部还有一圈,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趁人们不注意,悄悄用鲜血在他身上画出来的一样。
谁画的?
来护儿却像是不知道身上有这几道血线似的,忽然开口说道:“这刀法,我……服!”
说完这句话,他竟然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人们发现他身上那几道血线竟然在扩大,就好像鲜血滴落在纸张上面,渐渐浸润开来一样,然后人们终于看清,这哪里是什么血线?这分明就是伤口!
来护儿的脖子,双臂,胸前和小腹各有一道绽开的伤口,来护儿不是横练么?刀枪不入的存在,怎么可能被人割破躯干和肢体?
这个念头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闪过,却见来护儿的身躯突然间四分五裂,如同一座高楼轰然倒塌。
“来将军死了!”
“他杀了来将军!”
“他竟然杀了来将军!”
“这厮使诈,肯定是使诈了!”
济州的军士无不惊恐万状,惊恐中夹杂着激愤,有人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