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烟向他介绍道:“十方坐断禅师。”
黎华恭敬一揖。
坐断恭敬回礼。
几人各自落座,吃了口茶。
坐断看着李轻烟,问道:“你想通了?”
李轻烟郑重地点点头。
坐断起身,须臾,端了一个木托盘走来,轻轻将其放在李轻烟的面前。
黎华好奇的往里瞧去,只见漆盘上衬着一块暗黄色的绒布,布上放着一串佛珠。
菩提子,求悟道,百八三昧,百八烦恼。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佛珠看起来像是旧的、有人佩过许久的。
李轻烟笑问道:“您还留着啊?”
“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回来。”坐断笃定的说。
“您为何对我这么有信心?”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李轻烟合掌,“谢师傅——”
坐断摇摇头,“不该谢我。”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路都很坦然的李轻烟看着面前熟悉的佛珠,却陡然有些犹豫。
思量了半天,终是探出手去。
缓缓触向他内心深处最不敢触及的那个地方——
他心虽向善,何奈手已脏。过去不堪事,历历不能忘。
突然,坐断伸手按住盘中佩珠。
微笑着问道:“这些年,你自认为做的是些什么事?”
“皆为坏事。”
坐断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没想通。”
李轻烟不解,坐断摇摇头,道:“你和风清似的,看着机灵,实际可能还没黎大人明白些。”
黎华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坐断点点头,道:“会做事和看得破并不是一码事。”
黎华似懂非懂的看看李轻烟,又看看坐断,他虽然不完全明白坐断的意思,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傻。
坐断用衬布好好的将佩珠复又包起,邀几人留下来吃了午饭。
清粥小菜,吃的却实为舒坦。
耳清目净,但愿常住不复还。
回程的车上,黎华心情愉悦地将手指搭在车窗上,随着车轮声响打着节拍。
李轻烟看起来也很高兴,道:“今天虽然事儿没办成,但吃的倒是很熨帖。”
黎华连连点头,想起坐断那副能令寒舍添春光、蓬荜生金辉的模样,问道:“对了,我怎么觉得坐断师傅给我的感觉和贾大人很像?”
李轻烟吃惊的看着他:“嚯,你的感觉可快抵上我一个消息阁了。”
黎华今天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既不会口舌生花,又不会出谋划策,老天爷总要给我点别的本事。”
“唉,真是嗜欲深则天机浅啊——”李轻烟有些怅然,但随即便恢复了常态,道:“你知道贾大人还俗前的法名叫什么吗?”
黎华摇摇头。
“千眼顿开。”
黎华还是不太明白。
李轻烟缓缓地念道:“苟能千眼顿开,真是十方坐断。”
黎华恍然大悟:“哦——他俩是师兄弟?”
“他俩不光是师兄弟,他俩还是亲兄弟。”
“那为什么单单贾大人还了俗?”
李轻烟又同上次一样翻了个白眼,“我是消息阁阁主,又不是老天爷,怎么可能事事知晓。”
黎华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到与两人所坐地马车并驾齐驱。
他撩开车帘,只见一个消息阁的探子骑在马上,将一张纸条捧过来。
他接过一看,顿然大惊,对李轻烟道:“我不能跟你一道吃晚饭了,我得快回令阳!”
第35章 计中之计(一)
黎华飞身蹿出马车,那探子迅速跳下马来,将马让给他。
李轻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点慌慌的,总觉得要有事发生。
将手探出窗外,一把扯住了黎华的腰带。
黎华回头弯下腰来,“怎么——唔——”
李轻烟猛的攫住他的双唇,恍若垂死前的疯狂,好似求救般的绝望。
若放在其他时候,这只会让黎华意乱情迷,但今天,黎华却心里发毛。
他推了李轻烟好几下才将他推开,伸手捧着他的后脑,肃容道:“说,让我留下来,我一定留下来。”
李轻烟却扭头将他的手躲开,坐回车里,脸埋在y-in影之中,冷冷地喝道:“国事为先,速速回去!”
话音刚落,窗纱倏的掩上。
车夫吆喝了一声,黎华便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在他面前辚辚的驶过,扬起一层沙土,浅青色的窗纱柳条似的摇摇曳曳,墨绿色车顶莲叶似的袅袅婷婷,逐渐远去,直至拳头大小。
虽是极为放心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黎华跃马扬鞭,赶赴令阳。
再说李轻烟,他强行辞别了黎华,坐在车里只觉得心里闷闷的,身上也懒怠的很,车走的不是官道,虽不至于太过颠簸,但也不怎么平坦,车子摇来晃去、晃去摇来,不久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是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再睁开眼时,天色大亮,像是已经第二天了,李轻烟马上便觉不对,猛的坐了起来。
镇定心神,只见自己身处一处牢房似的地方。
身下垫了厚厚一摞稻草,伸手一摸,很是干燥,极为干净。抓出一把来放在眼前细细观瞧,竟像是根根挑选出来的似的,没有那种扎人的,也没有那种细短的,根根一般粗细、一般长短。
真是奇了怪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四下环视,三面光墙,一面木栏,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