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磕头让嘉王心里更不是滋味,像为自己辩解一般, 嘉王命人扶灵阳起身后道:“按说你父皇膝下女儿不少, 你贵为嫡公主怎么也不该去和亲的, 只是禾涅族非嫡公主不可。你莫怨恨皇叔。”
按说无论嫡庶都是嘉王的亲侄女,他不忍灵阳去和亲倒不是因为灵阳的身份, 而是这孩子是所有公主里难得的好孩子。心地善良的孩子, 任谁也不忍心让她去异域受苦。
“皇叔是看重灵阳。”灵阳平静地说。“但灵阳想向皇叔求件事。”
“你说。”
“母后只有灵阳一个女儿,我远嫁后恐母后思女心切。请皇叔准许母后搬往太庙独自居住,外祖母家的亲眷要探望母后也方便些, 锦阳妹妹邀母后同住是一片好意,只是公主府出入不易, 母后难免孤寂。”灵阳实在怕锦阳哪天又抽风, 母亲住在西府会遭遇不测, 想起徐嫔和小公主,灵阳又道:“徐嫔娘娘与母后情同姐妹,皇叔若能开恩让徐嫔娘娘一同搬往太庙自然更好。”
锦阳府上刚出了刺客一事,此时让西府的人搬走也在情理之中,嘉王便点头应允了。“还有放心不下之事么?一并说了, 皇叔都依你。”
灵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没有了,只要母亲安好,和亲之事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
压死锦阳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怜月的血衣。
派去查找怜月下落的人在护城河边发现一件被冲上岸的血衣,衣裳是宫妃的形制样式,民间是见不到的,发现血衣的人便留了心带给锦阳过目。
看到血衣的第一眼锦阳便认出来了,j-i,ng神恍惚的她颓坐于堂上久久不说话,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不止。“在哪里找到的?”锦阳说话时的声音像被砂板刮着喉咙,吵哑得厉害。
回话的人道:“禀公主。在护城河边发现的。”
只见衣裳不见人,锦阳本想说服自己,怜月或许并未死,可那满衣的血迹容不得她视而不见。流了那样多的血,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明明接受不了怜月的死,可又不能不接受。
回话的人已退下许久了,也到了传午膳的时辰,一旁的连花轻声问道:“公主,该用膳了。”
锦阳摇了摇头,手里紧紧抱着怜月的衣裳,喃喃道:“准备下去,明日安葬。”她不忍说出怜月的名字,可更不忍让未被送灵安葬的怜月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走世间。只是丧事一办,怜月的灵牌一立,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明日是申将军大葬之日……”连花是锦阳的亲信,对于霄姑娘与公主的事后来也知道了七八分,于是回话时怯怯的,怕触怒了正为霁嫔娘娘悲痛着的公主。只是明日连皇上也会去为老将军送行,太子爷也去,打小与申家霄姑娘交好的自家公主不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就说我病了。”锦阳挥手示意连花下去准备,留下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缩在椅中泣不成声。五脏六腑像被撕碎一般,疼到锦阳不能呼吸,她突然很想去问问住在京郊庙子的母亲嘉王妃,自己该怎么办。
怜月在公主府对街的茶楼坐了好几日,因是寻常男子装扮,游婵又帮她易过容,根本不会被人认出来。她冒险来这里是想远远地看锦阳一眼,看锦阳的伤可有大碍,看锦阳有没有因为她的离开难过。坐了好几日,公主府时不时有人进出,却从未见过锦阳。
直到这日快正午的时候,连好在门口守着马车,怜月顿时来了j-i,ng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公主府大门。不多一会儿,锦阳被连圆搀着出来了,曾经生龙活虎的锦阳公主虚弱得如风中细柳。隔得这么远看不清锦阳的气色,但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无力感让怜月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
锦阳被连花扶着上了车,在要踏上另一只脚时身子猛地晃了一下,要不是有人扶着就跌倒了。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怜月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自私地为了让重压之下的自己喘口气,不告而别伤害了锦阳。
马车往城外驶去,怜月目送了很久,独自在茶楼坐到快天黑才回游府。
她想了很多,逃开申家小姐的追杀后心里不仅没有更轻松,反倒被压得更重了,苟活下来后也不知要如何度过余生。不想被发现的话,锦阳送她的庄子铺子就动不得,难道寄生在游府吗?
脱离了锦阳的荫护,怜月更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有多一无是处。只凭自己的本事,甚至无法独立于世间。怜月想回公主府了,那种想逃离危险的念头散尽后,满心都是对锦阳的心疼与思念。
入夜时怜月坐着马车回了游府,游婵怕怜月出事暗中派了护国尉的人跟着,知道她又去公主府对街坐了一整日,悬着的心在见到怜月回来的那刻才放下来。
她怕怜月哪日出门后忽然不回来了。
晚饭时怜月说想回锦阳身边。“我已经想好了,就说歹人掳了我出来,我侥幸逃脱了。如果公主要细问,我就装作被吓坏不愿提起。”
游婵定定地用着晚饭,等怜月说完后才道:“娘娘回不去了。为免有人再寻娘娘的下落,我把您换下的衣裳沾了j-i血扔在护城河边,锦阳公主以为您已经死了。听说娘娘的葬礼就在明日,您若回去只怕很难解释。”
游婵说“j-i血”二字时目光闪烁了一下。那血其实是护国尉司卫裘林的,曾经在兴州吴府想轻薄怜月的那个男人。说来也巧,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