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阎某虽有一腔匡扶社稷的抱负,却无一双慧眼辨人之明珠也,也活该身陷囹圄,落得如此下场!”
看着眼前有些心灰意冷的阎忠,王黎倒是想起历史中的那个名士来。在司马彪撰写的九州春秋以及司马光所著的资治通鉴中分别记载了这位名士的两件大事:
其一、中平元年,皇甫嵩破黄巾震中原,忠劝其自立以争天下,嵩不从,遂罢信都令亡去。
其二、中平元年,凉州王国叛乱,六年,国亡,韩遂、马腾举忠为首领,忠不为,愤然而死。
当年读史的时候,王黎还觉得这阎忠朝秦暮楚,反复无常,一面劝解皇甫嵩反叛朝廷,一面却又拒绝与韩遂马腾之辈同流合污,还想着此人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现在看来却好像明白了一些。
这位名士忠而不迂,忠天下而非一姓之皇室,在这个年代里,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想到这,王黎点了点头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阎忠扫了扫王黎一眼,喟然长叹道:“夫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故圣人常顺时而动,智者必因机而发。
皇甫冀州经略北地而治塞外,扫除黄巾而震中原,天下名望归于一人,此时正是智者之机也。时卢植入狱朱儁南下,朝廷三大名将也去其二,若提一旅精兵进逼雒阳,朝中大将如何进烹狗宰羊之辈何足道哉?
可惜,皇甫冀州虽威加海内却忠直迂腐,不以阎某之言为意,而欲为汉室迂腐之臣也。或皇甫冀州已经忘记了太史公所言吧,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皇甫冀州异日必为朝廷所忌也!”
“先生之意黎已明白,然则先生以为汉室江山可替乎?”
“当然可以,朝局糜烂不堪积重难返,阉宦重臣尸位素餐,皇族天子荒淫无道,百姓黎庶生灵涂炭,可谓天不行道久矣。黄巾贼渠张角不正是基于此因,才得以收买民心差点席卷天下吗?”
阎忠仿佛又回到了昔日那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神态,一时间长袖飞舞意气风法,忽然听到一声轻咳,回过神来,瞧着面前是笑非笑的面容蓦地一惊,迟疑的看着王黎:
“难道王校尉你…”
“先生莫非以为不可?”王黎点了点头,郑重的向阎忠稽了一礼道:“黎出生并州王氏之门,却起身于辽冀之间。深感战乱之祸平民之苦,皇室门阀据天下之地而横征暴敛,黎民百姓日夜而作却嗷嗷待哺。
太公曰: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如今这天下臣既不贤,君更不肖,长此以往,我汉室江山定将狼烟四起。而匈奴、鲜卑、乌桓等狄夷之辈,眼热我华夏锦绣河山,也势必趁机入侵,届时我华夏大地必然兵连祸结战火不断。
此间众人皆黎之兄弟,俱深受官府之痛朝廷之患,黎与众位兄弟立志存我华夏之元气,开我天下之太平。
然,欲遂平生之志,前途艰辛道阻且长,但黎愿与众兄弟一起为之拼搏厮杀。先生素有大才,且怀一颗爱民之心,先生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
看着王黎一众人等眼中坚定的眼神,阎忠闭目沉凝半晌,才抬头来,直勾勾的看着王黎赵云等人说道,“你等可知:如今汉室颓废,却有门阀世家控制着大片土地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一旦踏上此道,将一路坎坷血腥甚至九死一生?”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你又可知:自霍骠骑封狼居胥,窦冠军勒石燕然,桓帝及当今陛下先后两次党锢任用大量阉宦闭塞贤路,虽经黄巾之乱,大汉却仍为士子心中正统。异日你一旦举起反旗,你岳父皇甫冀州,伯父王子师等人都将视你若反贼,唇枪舌剑犹如万箭穿心?”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你还可知:你虽身为皇甫冀州之婿,但你并非皇甫冀州。你不过一射声校尉,既无皇甫冀州的民间威望和军中权势,也无其朝中奥援。此时虽为皇甫冀州之机,却并非你的机会。若是你坚持要走此路,你等将要隐忍蛰伏以待时机,这一忍就是数年甚或十数年?”
“自然知道!”王黎盯着眼中慨然尔诺,“十年藏锋不出声,一朝出鞘动鬼神!”
“好!”
阎忠眼中迟疑尽去,露出一丝刚毅和决绝,抚掌而起快步走到王黎身前拜道:“能够以白衣之身短短两年便手执重兵名震中原,说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青年才俊,也值得让阎某聊发少年狂了!”
“先生请起!”
王黎扶起阎忠,将手伸到众人面前,坚定的说道:“先生既然已经允诺,那让我们一起打造一个不一样的天下,开拓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众人相视一笑俯手盖在王黎手上,齐声喝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注释:
①注:正史中未查询到阎忠的字,故取说文解字之意:忠,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