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一听,便知乌倮是在试探师阜的虚实,不过对于这一点,扶苏却是有信心,在肤施与师阜相遇之后,扶苏也是和师阜交流过几次,知道师阜也算得上见识广博,在未曾和自己相识之间,便已是去过许多地方,对这些,照实答之便可。
师阜不假思索道:“小人见识自然不如前辈广博,也是去过几个繁华之地,西有咸阳,东到临淄,皆是见识过。”
“如今到了这北地,也是想来套得一番大利,不知乌倮君可愿成全小人?”
见师阜表现的不卑不亢,回答的亦是从容不迫,乌倮心中暗自赞许,这经商,不仅对别人需要察言观色,隐匿自己的情绪亦是十分重要。
想要套得大利,首先便是要处变不惊,不能让对手看出自己的底牌,如此才有胜算。
“不知公子这大利从何说起?”乌倮目光投向扶苏,这是扶苏起的头,自然向扶苏询问。
闻言,扶苏嘴角露出笑意,知道这是乌倮已然接受了师阜,并且愿意和师阜合作。
扶苏朝师阜示意了一眼,师阜当即会意,道:“我可筹措盐巴,茶叶,大黄,丝绸等物,运到这北地,届时,可尽数交托给乌倮君,不知乌倮君意下如何?”
乌倮面露惊讶之色,这些东西,他自然知道,在胡人那边,可是极为短缺之物,运到胡人那边,那是想不挣钱都很难。
以往,他一直对茶叶、盐巴的产地很是发愁,未曾想到,师阜居然满口答应下来。
心中暗叹自己还是小视了这个师阜,乌倮不动声色问道:“不知足下茶叶、盐巴、大黄产自何地?”
师阜征询的目光看向扶苏,见扶苏点了点头,方才道:“盐巴,茶叶皆是产自巴蜀两郡,大黄来自九江郡。”
乌倮猛然惊觉,看着扶苏,眼中越发觉得恐惧,这从师阜口中说出的几个郡,可都是扶苏曾经到过的地方,再想到师阜也是洛阳人氏,乌倮不禁从心底生出寒意。
未曾想到即便扶苏离开了这些郡县,依旧有实力能够左右这些郡县,这也说明了自己其实并不是在与师阜合作,而是是否选择和扶苏合作。
如果选择和扶苏合作,那么便意味着自己和扶苏捆绑在了一起,以后与扶苏的关系可不只是生意上了,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联盟。
可若是不和师阜合作,眼下已然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若是拒绝,想起先前扶苏发起怒来,乌倮就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直直涌入大脑,到了那时,只怕不仅保不住自己,;连自己的妻儿老小也要受到连累。
犹豫了片刻,乌倮道:“不知几月可运抵一次货物到这肤施城中?”
师阜略微思忖了片刻,便道:“最低三月,每一次至少可运抵千斤茶叶和盐巴来此。”
看着乌倮的脸色,师阜忙道:“乌倮君,我知道你觉得只有千斤的茶叶和盐运抵此地,有些少,只不过,我可以承诺的是,随着时间的推迟,未来运抵到这里的茶盐会越来越多。”
听着师阜这般承诺,乌倮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若是只有千斤的茶盐,乌倮就算是打死自己也不愿意上扶苏这条贼船的,这么一点芝麻小利还不值得他冒如此大的风险。
要知道,眼下扶苏可还不是太子,万一远在咸阳的嬴政改立了别人怎么办?已经烙上了扶苏的标记,未来,他在新君那里,还有活路么?
乌倮手指敲击着案几,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他在计算其中的利弊得失,扶苏也不催促,扶苏知道,生意场上,皆是你情我愿。
即便是上当了,也是如此,用武力威逼,不是上上之选,只能等乌倮自己做出最后的决断。
良久,乌倮才道:“一万斤,一年之内,茶叶、盐巴这些货物,你每样至少要运抵一万斤到这肤施城中,我便与你合作,你若是做不到,便需以一千金作为赔偿。师阜,敢立下此约否?”
扶苏心头一震,未曾想到这个乌倮胃口还是真的大!
师阜亦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年之内,将每样万斤的货物运到这里,对于他来说,亦是一个挑战。
倘若做不到,赔偿千金,这等对赌条约,说起来给师阜的压力很大。
师阜不禁抬头看向扶苏,以往,遇到困难,只要扶苏在自己身边,师阜便本能的想将决定权交给扶苏,这是他对扶苏的依赖。
只不过这一次,他听到并非是扶苏下的决定,而是看到了扶苏鼓励的眼神,他看到扶苏眼中对于自己的信心。
看向乌倮,师阜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这个赌约我接下了!”
“好!”乌倮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毫无疑问,这是他给师阜和扶苏挖的一个坑,至于扶苏和师阜能不能爬出来,就看这二人的本事了,如果师阜能从这个坑里爬出来,那自然是不同的光景了。
乌倮旋即从袖中抖落出几个竹片,扶苏定睛看去,看到这些竹片,心中对乌倮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这坑人的家伙社都随身带着,可想而知,乌倮到了何等丧心病狂的程度。
乌倮笑着将三片竹片摆在了扶苏面前,道:“公子,你是我与师阜的见证人,这个凭证不妨由公子来写。”
扶苏轻笑了一声,道:“乌倮君,你不怕我写下这份凭证当中略显偏袒或是写完之后就不认账了?”
见扶苏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乌倮倒是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