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自剑尖滴落,在这片草原上,空气中芳草的清香混合着血腥的味道。
扶苏眼神冰冷,望着骨奢和狐尔率领着东胡骑兵,回到秦军军阵之中。
骨奢喘着粗气来到扶苏的面前,扶苏想着方才骨奢在东胡大营之中奋勇作战的情景,心中暗道:“果然二鬼子比鬼子下起手来着百十人。他们之中有些人在几天前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卒,可是几战下来,便成为了百人将。
一方面,这样的士卒在战场上的确杀敌英勇,而另一方面,则是军中不少基层军官损失十分惨重,急需补充军官,故而,这些人被提拔上来。
扶苏扫视着眼前这些人,道:“我知道,你们都很累,可是,你们要知道,那些逃窜的胡人更累!”
“此刻不与胡人决战,更待何时?”
“尔等随我一路走来,亲眼见过胡人掳掠的惨状,沮阳城变成一片焦土,无数百姓被他们掳掠到草原上来,成为奴隶。”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用在何时?便是今日今时!”
“我们就此回去,的确,我们一个个都是功臣,都可以获爵,得赏,置地。”
“可是,要不了五年,胡人便可以卷土重来,到那时,尔等如此自处?”
“难道告诉那些死难的百姓,今时今日明明可以追击的你们,选择了放弃,导致如此结局么?”
“我再问你们一次,谁愿随我与胡人一战?”
“我!”百十名军官眼中闪烁着复仇的怒火,齐声呐喊。
他们亲眼见识过一路走来胡人掳掠的惨状,那一幕幕景象,说是人间地狱,亦是不为过。
“好!”扶苏脸上露出振奋之色,道:“将士们,我向你们承诺,待班师回朝之后,我便向陛下上奏,此次阵亡之将士,一律陪葬皇陵,随我赢氏永享血食供奉,赢氏在一日,便一日不改。”
所有人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望着扶苏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激动。
作为一名士卒,最为害怕便是遗忘,即便是为国而死了,可是却连姓名都未曾留下,即便是有人有心祭祀,也不知给何人祭祀。
而没有血食祭祀,对于此时诸夏的百姓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意味着他们死后不得安宁,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游魂野鬼。
可如今,扶苏不仅许诺他们可以陪同赢氏一同享受祭祀,更是可以陪葬皇陵,这对于军士来说,实乃是最高的荣誉和褒奖。
这亦是朝廷,陛下对于他们的嘉奖最好的表达方式,世人亦会记住他们,在秦始皇三十六年,有这样一支秦军,为了护卫桑梓,为了保护百姓不受胡人侵扰,在公子扶苏的带领下出塞远征胡人,战死沙场,死后陪葬皇陵。
扶苏话语不停,继续道:“战死沙场将士之子嗣,不仅承袭尔等之爵位,且皆由朝廷抚养,请当世大家为其老师,教授学问。父母皆由朝廷赡养,妻若不改嫁,可终身不缴纳田税。”
无数人眼眶泛红,望着扶苏,不禁流下泪水。扶苏所承诺的这些,恰恰说到他们心坎中去了。
对于他们来说,最怕的无疑便是战死之后,虽有爵位,可是父母年迈,无人照料,孩子太小,无人抚育。
可是如今这一切在,在扶苏的承诺中,将会统统改变。
在此时,最能体现二人有着同袍之义,便是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汝妻儿父母,吾养之。”
或许这在后世是一句玩笑话,可在这时,不是至交好友,根本不会说出如此厚重的承诺。
而许诺下这般诺言的人,亦会郑重完成守护这一诺言。即便是自己饿着,也会将弄来的粮食给好友的妻儿父母食用。即便是自己没有冬衣可穿,也会给好友的妻儿父母置办冬衣。
一句许诺,便是一生的践行!
这便是此时的风尚,为了心中的道义,即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而此时扶苏说的这些话语,与那句“汝父母妻儿,吾养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且许诺下的诺言更为厚重。
请当世大家教导子嗣,这样的诺言在这里,唯有扶苏能给出,因为他是始皇帝的长公子,他说的出,便能做得到。
在场的这些军官,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之中有些人在军中已经算是做到了头。
想要在往上升,不再是战场上英勇杀敌那么简单了,而是需要学习兵法等学问和知识,不再是如同底层的伍长、什长带着士卒猛冲猛打。
爵位想要再往上晋升,亦是需要开始顾虑大局,并且学习学问,只有如此,方有晋升的可能。
否则,即便是侥幸升上去了,一战下来,随时都有可能撸回去。
而兵法学问这些书籍,要么掌握在贵族王室手中,要么就是当世的大家才有,其他的,便是再无。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些珍贵的兵法书籍,往往是千金难求一字,若是有这么一卷兵书,完全可以当成传家宝一般供着的。
有这么一卷兵书,即便是让一个家族兴盛百年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而扶苏的承诺,无疑是给了他们的后世子孙无限的可能性。
扶苏扫视着众多将士,道:“我大秦素来不会亏待有功之将士,比厚之以爵禄,赐之以田宅,赏之以金银,今番,随我征战有功者,朝廷定会厚加赏赐。”
“万胜!万胜!万胜!”在扶苏一番话语的许诺与慷慨激昂之下,整个秦军气息为之一变。
蒙阖和蒙拓惊奇的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