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子忧懒得再搭理这个天真的少年,重新躺回去,毫无心理压力地享受着这位世子妃为她驾车的待遇。
虽然骆轻衣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了。
那只青牛虽然看起来与寻常牛儿没什么两样,可实则却是出自于叶家的玄侍堂,又岂是凡类,无人驱使,它也能够知晓自己要拉着她们去往何方。
两人都没有理会后面那个追逐牛车的少年,直至到了城乡小镇,二人抵达目的地,马车停在了一间药铺前。
骆轻衣一言不发的翻身下车,牧子忧也身姿轻盈地自稻草堆上跳下来。
守在药铺门口的是一个模样普通的青年男子,头戴毡帽,身穿一个明蓝色的大外褂子,诚然一副药商的打扮。
他看到马车车轮上的一处暗标记,目光微微一亮,赶紧迎了上去,客套道:“恭候多时了,二位。”
骆轻衣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只用目光指了指牛车。
那名青年男子明显是一个聪明人,顿时会意,就将药堂中的下人使唤出来,将牛车给牵了进去,面上带着恭敬的赔笑:“二位姑娘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不知可否需要在下安排食宿。”
还未等得她们二人的回答,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先追了过来,因为一路追驰,累的他满头大汗,那双深深疲倦的眼眸里也升起了年轻气盛的不耐焰火:“二位姑娘就不能看在我一番诚意上,将……”
可一番话尚未说完,骆轻衣便伸手将牧子忧衣襟上的那株芝兰星草给摘了下来,放在药堂门前的石狮子上,并未多看那少年一眼,然后看向那名青年男子,淡声道:“不必了,我们住客栈就好。”
少年欣喜若狂的一把抓住那株草药,捧在心口里,口中喃喃:“药药……药药……”
年轻男子却是微微一怔,看着那少年,目光微微有些古怪:“少东家?”
少年欣喜若狂的面色顿时一僵,猛然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一路追到了‘自家’的药堂来。
他面上笑意随即一沉,看着那年轻男子的面容,眼底隐隐透着一股怒意,捧着手中得来不易的芝兰星草,先是朝着骆轻衣道了一声谢,然后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那名年轻男子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一只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势沉的力道压得他一步路子也挪不动,一张白净斯文的脸上顿时涨红起来,怒吼道:“周士深!你给我放手!”
周士深先是朝骆轻衣二女抱之一个歉意的微笑,随即转首看向那少年,虽然仍是微笑,可眼底却是多出了几分冷意来:“少东家可真是有本事啊,日日夜夜为那师小姐奔波。”
“你管我!”
周士深眼底笑意愈发讥讽冰冷:“我管不了你,可你毕竟是这里的少东家,每日不做事干拿月钱,这日子是不是过得太快活了些。”
那少年书生气得浑身直抖:“你还有脸喊我少东家,若不是你背地里同你家那个老东西给我家下套,我又岂是如今这般空有一个少东家的头衔,每月才十两银子,谁稀罕!”
周士深冷笑:“说得你挣得到十两银子似的,行了,今日让我逮住你小子就别想跑了,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去,后院在清点药货,你给我下去帮忙。”
“你以为你这是在指挥谁呢?!我……”
“你若再敢废话,我现在就捏碎你手里头那玩意儿!”周士深一语就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少年书生顿时耸下脑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士深这才松手,朝着骆轻衣礼貌一笑,道:“二位既然不愿让在下安排食宿,在下也不好强留了,只是身为送货人,还需最后一物,二位当时知晓规矩的吧。”
骆轻衣微微颔首,从腰间取出一块木牌,递给他。
周士深小心接过翻开两眼,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准备放人离开,他将手中木牌抛给少年书生,吩咐道:“好生收着,这是南府城药宫的信物。”
少年书生口中嘟囔抱怨了两句,接过那木牌随意看了两眼,正欲塞入怀中,他忽然轻咦一声,塞放的动作微微一僵,又重新翻过那张木牌,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遍,生怕错过一个笔画似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
周士深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发什么呆!”
“骆……骆语?”他猛然抬首看着骆轻衣,眼中含着泪花,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似地小声询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
骆轻衣想了想,道:“南池人士。”
而她们脚下所站的大地,则正是划入南池第九城。
“姑娘芳……芳龄几许?”这个问题确实有些过了。
骆轻衣蹙了蹙眉,却也没有露出不喜之色,淡淡道:“二十有一。”
啪嗒一声,少年书生手里的木牌掉在了地上。
周文深呵斥:“你小子做事毛手毛脚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可少年书生全然未闻耳侧的呵斥声,他满目激动,手足无措喃喃道:“阿姐……你是我阿姐……”
骆轻衣:“……”
牧子忧则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说是回娘家,这下,怕是真的回娘家一趟了。
日光渐沉,夕阳照着她的斗笠帷幔,将帷幔之下那一轮漂亮的轮廓容颜映得模糊了几分。
骆轻衣察觉到了牧子忧的视线,她微微侧首看着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帷幔白纱之下传出一声浅浅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