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苏低首看着为自己整理衣袍的楚萱,问道:“宋赢死了。”
楚萱整理的动作并未这四字而停滞,十分平静道:“嗯。”
“宋家也灭了。”
“嗯。”
“你可恨?”
楚萱终于止了动作,抬首看着陵天苏认真且道:“恨。”
她一面笑一面哭:“我恨四年前的那场战争,我恨自己识人不明,我还恨自己无用,无法帮助公主反而陷她于危难之中。”
说着她擦了一把眼泪,朝着陵天苏微微一笑,泪痕未干。
“可我从未因为宋家之事而心生怨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倒不如说,正因为宋赢时隔多年的到来才更让我认清了现状,这里很好,对于公主而言,是个极好的开端。”
陵天苏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从楚萱的态度便可以看出,她全然已经从这件事中走了出来。
出了阁楼,骆轻衣已经在庭院桃花树下等候,玄黄侍袍,怀中抱着承影。
漆黑的秀发披散着,在晨风中轻舞飞扬,风声簌簌,可她却美得如此安静。
可陵天苏却无从去欣赏这份清晨静好的美景,而是微微皱眉道:“你今日也要去?”
骆轻衣点头:“非去不可。”
陵天苏无奈的摇了摇首:“罢了,随你。”
清晨,天未大亮,而东雀街尽头的那间听雨轩却是堂皇一片,足以照亮整条通幽长街。
宾客入轩不断,繁花似锦似从长夜至清明从未消减过半分。
陵天苏携着骆轻衣入了听雨轩,在白四全的带领之下,找到了自己的专座。
陵天苏屁股刚落下,便感受到一阵凉飕飕的目光。
他疑惑抬首,便看到在长长客座的最上方,他家爷爷竟是早早的到了,坐在那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陵天苏与骆轻衣二人。
想来是他与骆轻衣私自逃离卧房的事给老人察觉后,怒火不小吧。
只不过如今满堂宾客,纵然是叶沉浮也不好当众发作,只是那脸色憋得十分难看。
陵天苏将手背挡在自己的嘴角便,小小声的对骆轻衣道:“你说待今日宴会结束以后,他老人家会不会在听雨轩门口堵我们?”
骆轻衣亦是受不住叶沉浮那样的目光,微微转了视线,看着陵天苏的侧脸认真笃定道:“不用怀疑,肯定会。”
与骆轻衣的简单交谈时分,各大家主学院院长等大人物接连而来入席。
而那些大人物无不带着自家直系或是重要的小辈。
陵天苏倒是瞧见不少当日在远古之地,即翼山内被他所救的那群年轻子弟们。
大部分者则恭敬客套的朝他无声行礼,眼中再无万首试时,他妖兽身份曝光的那种喊打喊杀的敌意了。
而小部分者,如贺家的贺珏,潇竹学院的孟子瑜,则是神情依旧冷漠。
似不想与陵天苏有过多交集一般,就连简单的眼神交流也十分吝啬。
对此,陵天苏也不甚在意。
他所在意的是,迟迟未在此间宴会出现的陛下不知去了哪里。
主坐之上,看着孤零零一个人坐着的盛装皇后,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陵天苏静赏此间宴会,坐看这筹光交错的富贵荣华背后的暗涌危机。
比如说,在这暖色的温柔乡之中,扑鼻的果香熏香甚至是美人香……都无法掩盖得住赵家席坐之上那便传来的浓郁尸臭味,与此等宴会是如此格格不入。
可对于参与宴会的贵人们来说,似是对于此种尸臭味道早已习以为常,嗅之不觉的模样。
照常的谈笑风生,气氛和谐。
当然,那尸臭味并不代表着赵家老祖就诚然是一具尸体了。
据陵天苏所知,赵家老祖赵韫弼是修行功法有异,整日与尸体扎堆。
沉寂这么多年,大家都以为他该与那些尸体们一同长眠的时候,他竟然又生生的从坟墓了爬了出来?
倒也难怪这一身尸气浓重了。
各大家族势力隔席而坐,而那些零散的单支势力,则是如陵天苏与骆轻衣这般,一个简单的单双人席面凑成。
而最为扎眼的单人席面,则是那方北离使臣所坐之位了。
今日他并未带随从在旁伺候,一人独坐,不品茶也不胡乱审视。
而是静静的手中握着一枚乌黑铜镜,专注的看着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陵天苏看着他手中那枚乌黑铜镜,冷冷一笑,也未做声。
生死道门的席坐,素来低调的星父王渊竟然也出现在此听雨轩中。
他门下弟子英杰人物许睿封则在旁奉酒,话也不多,对于其他人的请酒搭讪也不过是客气礼仪一笑,也不多加攀谈。
星父王渊则是端过许睿封斟满的酒杯,含笑朝着陵天苏这个方向做出一个礼敬的动作,然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陵天苏亦是大大方方的端酒回敬。
许睿封执酒杯的手微微一颤,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星父王渊,随即有些黯然的垂下了头。
类似这样的一幕发生在这样的宴席之上极为普通常见。
可这一幕发生在星父王渊的身上那可就大大不同。
一时间,惊掉筷子酒杯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皆知,叶家世子边关一战,战出了不菲的军功战绩。
可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辈竟然能够让星父王渊这般另眼相看。
顿时,有人紧张小声的交流着:“这王渊大人可是有什么晚辈侄女?也看中了世子?”
“天呐?老夫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