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掂量着球杆,环绕球桌走了两圈,心算所有击球轨迹。
根据计算得出的结论,正常击球方式不可能解困,乔安只能尝试一下还没有熟练掌握的“扎杆”技巧,设法让白球绕过黑球。
乔安接连试了三次。
前两次都蹭到了黑球。
第三次倒是侥幸没有蹭到黑球,然而白球在台面上绕出一个弧线,最后也没碰到他期望撞击的那颗球。
台球毕竟不是纯粹的脑力运动。
乔安手上击球的力道和角度,都达不到成功解围所需的苛刻精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算得再准也没用。
三杆解围失败,乔安被扣了不少分。
这样计算下来,已经没了反超比分的希望。
乔安不再做无谓的抵抗,郁闷地抛下球杆认输。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教授先生,您的为人作派,就像您的球风,擅长隐身幕后,搞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使猎物陷入绝境。”
“哟~这不是我的老朋友泰德·平克顿吗?是哪阵歪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半年不见,您一点儿都没变,还是板着一张面瘫似的臭脸,说起话来尖酸刻薄,不讨人喜欢。”
莫里亚蒂教授走向那位新来的矮壮男子,唇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主动向那人伸出右手。
名叫泰德·平克顿的男人,冷冷注视着教授先生,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言不发。
乔安注意到导师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就这么长时间僵持着,自己都替他尴尬。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平克顿先生终于从裤兜里抽出右手,象征性的与莫里亚蒂教授握了握手。
尴尬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心生疑虑。
从双方见面之初夹枪带棒的言辞,还有握手前后剑拔弩张的气氛来看,可不像是正常的老友重逢,倒更像是宿敌见面,冤家路窄。
莫里亚蒂教授倒是显得很有风度,握手过后就招呼乔安过去,介绍他与平克顿先生相互认识。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乔安对这种社交场上的应酬礼仪已经很熟练了,微笑着鞠躬握手。
平克顿先生对他还算客气,不像刚才对莫里亚蒂教授那样,表现出露骨的敌意。
“乔安,我们这位可敬的平克顿先生,是一位高阶游侠。”
“然而不同于那些在荒野中游荡的巡林客,平克顿先生是一位活跃在城市里的猎人,或者按照当下时髦的说法,他是一位著名的‘私家侦探’。”
听了导师的介绍,乔安望向平克顿先生的目光里,禁不住多出几分好奇。
此前他只在报刊和小说里看到过“私家侦探”这个名头,还以为是作家们虚构出来的职业,今日方知,原来现实中还真有这样一门行当。
大侦探泰德·平克顿,对莫里亚蒂教授的恭维话毫不买账,冷笑着说:
“您太过奖了,教授先生,我只是在社会边缘混口饭吃的小人物,您才是真正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尤其是在有组织犯罪领域,那些穷凶极恶的黑帮歹徒,有谁不知道您的大名,又有谁敢不对您那邪恶的智慧敬畏有加呢?”
平克顿先生这番话,使乔安深感莫名其妙。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在讥讽导师与犯罪集团有密切联系,而且在黑道上的地位颇为尊崇,这该从何说起呢?
乔安倒是曾听约瑟芬夫人谈到,导师年轻时候曾经参与过黑帮活动,然而那都是三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现如今他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专业的正教授,真正的学界精英,社会名流,怎么可能私下里跟犯罪分子有来往。
平克顿先生,似乎觉察到乔安的情绪变化,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教授先生,这些年来,您在大学校园里为人师表,装得像个体面人,然而恐怕很少有人知晓,您除了在大学里授课,私下里还有一个‘犯罪教育家’的头衔。”
“仅仅据我所知,您就至少为两位数的有组织犯罪团伙,提供过付费咨询服务,用您那绝顶聪明的头脑,指点恶党以更为高效的方式违法犯罪,事后还提供种种巧妙策划,使犯罪分子得以逃脱法律制裁,安然享用不义之财!”
“您的学生,大概还不知道他所敬仰的教授先生,私底下赚这种带血的脏钱,丝毫不以为耻!”
侦探先生声色俱厉的叱责,如同声声惊雷在乔安耳畔炸响,使他不知所措。
理性告诉他,不应该听信此人的胡言乱语,然而直觉却促使他做出相反的判断。
仅就导师一贯的行事作风和复杂性格而言,乔安觉得,即便他真如平克顿先生所说,是一位“犯罪教育家”,通过教唆别人违法犯罪赚取不义之财,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如果事实上导师是清白无辜的,那也不是因为他办不到,仅仅是因为他不想那样做而已。
“有些人啊,手里拿着锤子,看谁都像钉子。”
莫里亚蒂教授对侦探先生的抨击付之一笑,以轻描淡写的口吻替自己辩护。
“你说的那些坏事,据说是一个自称‘莫卡维提’的神秘人物干的,与我堂堂大学教授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有何干系?”
“少来这套,我敢对众神发誓,‘莫卡维提’就是你的化名!”
“如果你真的这么有信心,那就拿出证据来啊?”
莫里亚蒂教授收起笑容,向平克顿先生逼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