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慕望着挡在自己身前,个头娇小,说话却中气十足,有些凶巴巴的池芫,眼神不禁晃了晃。
里头有一抹愕然一闪而过。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直接而冲动地护着他了。
那个会这么护着他的女人,被他曾敬爱仰慕的父皇逼死在大殿之中,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可池芫……呵,为什么有时候他都快要被她做戏的表演给蒙蔽了?
虚情假意罢了,他眼睫扇了扇,掩了眼底那汹涌氤氲的阴霾。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宫面前猖狂?”
徐美人冷冷地剜了一眼池芫,眼里尽是轻蔑,但眯着眼角打量了下池芫的容貌,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这小贱人长得倒是和自己是一个类型的,但是胜在更年轻……
她心里琢磨着,可得让人盯紧了,万一沈昭慕为了报复,将这宫女送去陛下的龙床上,就凭这姿色,只怕不会比自己的宠爱少多少。
但还不待她多想,池芫便按住沈昭慕的手,将他按着在漆红的长椅上坐下,然后二话不说飞快挽起袖子和裙角。
“殿下您在这坐着,哪也不许去,听到没?”
她定定地望着沈昭慕,沈昭慕有些怔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但他沦陷在她漆黑坚定的眸子里,一时无话,竟也没来得及反驳呵斥她。
“扑通——”一声,池芫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一头栽进去,开始在偌大的湖中翻找那支金簪。
徐美人看着这一幕,先是愣了愣,而后像是盘算着什么,目光在眸子微睁,瞪着湖面的沈昭慕和不顾湖水淤泥肮脏和湖水微凉地找簪子的池芫之间逡巡。
眼里划过一丝算计。
“娘娘,要不要——”徐美人没说话,旁边的宫女便上前,看了眼坐在长椅上的沈昭慕,眼神恶劣,低声询问示意道。
徐美人却举起两根戴了护甲的手指,唇边笑意深了深,语气轻慢地说着,“行了,走吧。”
“走?娘娘,不是说要……”宫女刚开了个头,就见徐美人转过头来,不大耐烦地冷睨了她一眼。
“多事!”
冷冷地呵了一声后,徐美人只似笑非笑地对沈昭慕说了句,“三殿下,你这个宫婢倒是忠心,不如送给本宫?”
沈昭慕眉心拧着,视线从湖面移到徐美人面上,只冷淡地哼了声,“娘娘还是早些走得好,本殿虽然落魄了,可脾气难改,说不好一会会做出什么叫娘娘难堪的事情来。”
他没有回答徐美人的话,嘴边的笑意都冷了些,蓦地勾了下唇角,“毕竟,娘娘如今有的太多,唯恐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可本殿,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他眼里像是有一个黑色的漩涡,深沉不见底。
徐美人脸色一下便难看了些,她也瞬间懂得了,沈昭慕的意思。
是啊,现在陈如珍死了,她虽然看着松一口气总算可以出人头地了,但她只能靠着陛下那点宠爱在皇宫中挣扎生存。
而她头上还有位份高的、家世好的,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更要命的是,她还生不出孩子来,等她年老色衰了,她一点保障都没有。所以,她也只能在寒园附近耍耍威风找陈如珍的儿子出口恶气罢了。
真叫她来真格的,却又束手束脚不敢了。
想到这,她眼神都狠了几分,里头有怨毒有不甘,更多的还是那一份拼命掩饰却无法掩藏过去的慌乱和谨小慎微。
“殿下这狠话放的,可真叫本宫心里生畏呢。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搅殿下和宫婢找簪子了,哦对了,还有些先皇后的遗物,等本宫抽空了,再找殿下送还吧。”
徐美人说着,抬手拢了下头发,像是觉得自己总算掰回来一局似的,嘴角弯弯,步态窈窕地带着宫人离去。
对于她的暗示和叫嚣,沈昭慕只捏了捏五指,指骨发出一声响。
没完没了的女人,真的很想,杀了呢。
但他这会儿没心思管徐美人的死活,他起身,手扶着栏杆,目光投向在湖水中奋力扎进其中,已经找了大半个湖的身影。
他目光有些复杂,心思更是深沉难言。
如果说是做戏,很显然,这女人此时的戏好到,他真的为之动容了些。
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此时的池芫头发都散了,剥开沉甸甸的荷叶,在湖水里翻找。
她根据之前看到的徐美人扔簪子的方位,以那个方位围一个圈地淤泥式搜寻。
沈昭慕见她头发上都沾到了淤泥和烂叶,美丽的脸孔上脏兮兮的,瞧着整个人都说不出的邋遢狼狈。
他只站在那,整个人单薄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拳抵着唇开始低低地咳嗽。
眼睛却始终没有移开池芫的身影。
池芫在水里找了约莫半个时辰,游到小腿肚子都有些发麻到要抽筋了,还没找到。
她抹了一把眼睛,将眼皮上碍事的泥巴给抹去,哪知,就因为这一下,小腿肚子又刚好抽了筋,她手来不及维持平衡,直接呛了口湖水,身子往下沉。
她手拼命往上扑棱了下,呼救了一声。
沈昭慕见状,不由得眉心一拢,扶着栏杆,不禁看向四周,“来人,来人!”
没有人应,他想到徐美人既然要刁难他,想必是事先便将周围的宫人遣散了的。
如此这般,岂不是没有人可以下水救池芫了?
“池芫,你起来!”
沈昭慕不由对湖水里扑棱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