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如花带到了。”
大力带着慌里慌张的如花出现时,打破了大堂内温馨的气氛。
池芫浑不在意地继续给沈昭慕揉着手腕。
闻言,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嗯。”
见有外人在,沈昭慕浑身都不自在起了,他坐立难安,下意识红了耳朵。
池芫却一副淡定地像是在揉面团的模样,半点轻佻羞涩都不见。
大力尴尬地咳了声,主动挡住了如花朝他们看去的视线。
“妈……当家的,你找我有何事?”
被大力带走时,如花整个人都慌得不行,她在柴房狠是饿了好几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过了几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后,她对着池芫的那些傲气和不屑都被磨灭了。
当被放出去时,她闻到自己身上骚臭味,崩溃地捂着脸,却哭不出声来。
太饿了。
明明池芫也没叫人打她,只是饿着她,每天给她足够的水。
后来她才知道,这正是池芫羞辱她的地方。
饿了只剩下水,便不得不靠水充饥,可是水喝多了,就要面临排泄问题。
但柴房中,没有恭桶,青楼里的姑娘最是爱惜自己的形象,可她被关在柴房里,又不能将自己给憋死……
想到这,如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被放出去后,忍着众人的目光,将自己关在房中,狠狠地洗了一晚上的澡,然后好几天不敢出门。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再见池芫,就本能地有心理阴影了。
“怎么,做了亏心事,怕了?”
池芫见沈昭慕的脸快要比揉得发热的手腕还要红了,便松开他,将药酒塞到他手中。
转过头,笑容满面地看着如花,如是说了一句。
然后又对沈昭慕温声说道,“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沈昭慕看了眼那边战战兢兢怕极了的女人,再看了眼池芫含笑的面容,心里有些疑惑,但大致猜到她是要和对面那个女人算账。
如果是从前,他大概会出于不忍地开口问问是什么情况,替对方求求情。
毕竟,那时候的池芫,在他眼中和心中,就是个动辄欺负人的……恶霸。
但现在不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情人眼中出西施,没有原则。
他点了下头,又看了眼桌上的画,眼神示意。
池芫嘴角勾了勾,眉眼弯了一瞬,“谢谢你,我很开心。”
想到这是书呆子为了讨自己开心画的,池芫原本因为如花的到来而有些阴霾的心情都晴朗了不少。
看得出她眼角眉梢是真的喜欢,沈昭慕才放心地翘了下嘴角,点点头,“我回去温书。”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将所有的书都温习一遍,一个字都不落下地记在脑子里!
他要考取功名!
为她撑腰。
从前对于功名大概就是出于夫子的教导,读书便要考取功名,为国为民效力。
那时候一腔热血,却是空幻想。
但现在,他有了狭隘却更充实的理由。
他想保护这个看起来很强势,实际上饱受着权贵压迫的女人。
他想,如果走上仕途连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那将来也保护不了更多的人。
见他这么上进,池芫诧异地挑了下眉梢,但还是泼了一盆冷水,“你瞧瞧你现在的鬼样子,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好好养足精神比较好。”
被池芫打击了下积极性,沈昭慕微耷拉了下眉梢,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他出门时该照下镜子,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
带着一丝丝对自己外貌不自信的书生,就这么一路心事重重地越过了大力和如花,目不斜视地朝着后院走。
如花回头,瞥了眼少年清俊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这么俊俏的少年郎,温文尔雅的,难怪池芫看不上李长胜那样冷冰冰的男人。
她还来不及收起自己嫉恨的视线,池芫便已经悄然无声地来到了她面前。
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掰正。
对上池芫波澜不惊的眸子,如花心头跳了下,忙敛去了眸子里的污浊。
“呵,真是一条不忠心的白眼狼啊。”
池芫手指甲修剪得不长,但有些尖尖的,此时她一点都不客气地捏着如花的下巴,后者只觉得下巴疼得很。
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心里打鼓,面上很是不自然地反驳着,“当家的……你,你这话我听不明白,我,我对含香院对你,忠心耿耿……之前,是我错了,我,我已经意识到错误,我已经改了。”
“改了?”
池芫眉梢一挑,语气讥诮,“你以为,你背着我,让阿黄做的那些手脚,我都不知道么?”
她也不兜圈子,直接开口挑明了讲。
如花闻言,眼皮子不自觉地跳了下,她唇微微发抖,捏了把冷汗,不自然地干笑着,“当家的,你这话……如花就真的听不懂了……”
池芫也懒得和她废话,松开她的下巴,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语气凉凉的。
“私底下见过将军府的小厮,还托阿黄在外头不知道买了什么回来——没猜错的话,姑娘们会忽然腹泻晕倒,是拜你所赐吧。”
她走到沈昭慕放百鸟图的桌前,擦干净的手后,才轻轻拿起画,抚了下。
背对着如花,声音四平八稳中,尽是对她那些小动作知根知底的自信。
“解药在哪。”
四个字,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