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升占校官命令下达的那一刻起,罗南就开始了他在中继站二蜂巢的维修兵生涯。
梁庐公士成为了他的直属上官,带着他学习并上手二蜂巢区域一切装备、仪器、管线乃至建筑结构的维护维修事宜。
目前正值战时,又受到某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负面buff的影响,相关工作强度极高,就算是罗南这种纯粹的新兵菜鸟,手上也有大量的、零碎的工作要做。
相较于植入机芯之前的“聊天”阶段,现在的罗南完全就是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一刻都不得休息。
如果真用游戏标准来衡量,这大概就是那种“代入感”极强,但“游戏快感”极差的自虐式小众神作吧……
罗南继续他的“游戏生涯”,可在这一过程中,他发现,自己需要面对两项与他的游戏主线、或曰本职工作不太相关的困扰。
首要的“困扰”,甚至不属于“游戏场景”本身,却又与之息息相关——罗南发现,他经历“游戏场景”所花费的时间,貌似有些过分了。
过分的偏差!
人对时间的主观感受是比较模糊的,睡眠、放空、集中精神、高压工作、无聊重复等各色场景,都不一样。有的是度秒如年,有的却弹指一挥间。可不管怎么说,凭借计时工具,人们总还能快速调整到一个“公认标准”上来。
然而罗南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游戏场景中,他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包括基地的公共计时器、个人辅助智脑、以至于梁庐和升占校官的人工验证都表明,他已经在中继站二蜂巢度过了三天时间……
当然,始终坚持十进制的天渊时间,在“天”的单位上比较“弱势”,换算成地球时间,也就是四十个小时左右。
就算按四十个小时计算,已经足够罗南在蒂城和阪城之间飞个来回了。
现实世界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罗南的心神是沉浸在“游戏场景”中没错,对现实世界还是有些基本感知的,对外在的明显刺激,也会生成反应。最最起码,拍卖会召开在即,如果时间真的推到那一步,飞艇上的章莹莹也好,阪城的殷乐也罢,总会有人“叫醒”他的。
而在这四十个小时区间里,罗南“睡”得非常安稳,就像是普通的小憩,闭眼……还没睁眼,唯有意识在混沌翻转,在时光中往复穿梭。
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证了,游戏内外的时间存在着明显错位现象。
在罗南的直观感受中,他的本体,像是坐上了趋近光速的飞船,时间仿佛冻结在加速的那一瞬。而他沉浸在游戏场景中的意识,则按照普通的可以理解的时间逻辑,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度过了忙碌、疲惫又充实的四十个小时。
但事实可能恰好掉转过来:
罗南的本体一切如常,而他沉浸在游戏中的意识,却以一种极端的“转速”,将建立在海量信息基础上的模拟场景,作了细致到发指的“切分”和“渲染”。
不是时间过得太慢,而他的意识转得太快。
虚脑系统中的“内宇宙模拟器”,跟上了、或者说引导着罗南的意识,共同进入到这一维度。
这是罗南对当前现象最合理的解释,若真是这样,他愈发不敢轻易地中断或退出。
毕竟从目前来看,这一现象对他有益无害——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极度宝贵的,即便是纯意识的运作也是如此。
罗南也不考虑“出去”翻资料的事儿了,谁也不知道,频繁与“模拟器”外面交换信息,会不会影响到相关的运转。
万一由于某些意外,错失了这份机会,再后悔都没用。
“就这样,让水汽分身跟着武皇陛下一路飞到蒂城,再‘醒’过来也没关系。”
罗南很快从“时间流速错位”的困扰中解脱出来,只争朝夕,不再去考虑多余的事。然而另一个困扰,却以非常荒诞的方式袭来,而且就自于他的上官梁庐。
近“三天”以来,这位年轻且相对单纯的新兵上官,始终为了在危机到来之际,为罗南植入“竖领”机芯而耿耿于怀,但在工作上,都事关战局,不能给罗南多少照顾,只能想法设法,从其他地方进行补偿。
而他补偿的方式,让罗南颇不适应。
罗南新兵上岗的第三天,出于其扎实的构形感知能力,还有比较出众的理lùn_gōng底,由梁庐提议,升占校官首肯,他被正式确定在了“二蜂巢”中央管线及安全隔断区延伸部的维护岗上。
要害部位,关键部门,却又相对安全,除了每天只能面对密密麻麻的机械造物、要背下大量维修机械装备乃至基建设计图纸并灵活应用、时常跟随主官处理异常问题、没事儿也全天候巡视监控并待命之外,几乎就再没有什么缺陷了,是非常好的学习和历练岗位,后勤部门的新兵老兵,乃至于一些士官军官,岗位流转几年,都未必能转到这边来。
可若把这个当成是梁庐的“补偿”,就未免太天真了。
从军未久的梁庐,是个在公事上原则性超强,几乎毫无缓冲余地的热血青年,他推荐罗南上岗,是因为罗南扎实的构形造诣、近乎沉迷的钻研劲头,还有强迫症式的严谨态度,最适合这个岗位。
他的补偿只会来自于私人层面。
随着中继站外面的战事,重新进入到了僵持阶段,“二蜂巢”的运转压力进入相对平稳的时期。二人终于又有机会多聊几句,只不过不是捧茶闲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