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石昭想了一圈,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他说:“明日再说。”
然后宋石昭就回了书房,他心绪难宁,一定要写几篇大字才行。
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林渊跟他说的话。
他终于摸到了关窍。
林渊和他看得完全不同!
他看得是“读书人”,是千百年间读书人的风骨!是道理,道德,是大贤们留下的真理!
可东家看的是百姓,“读书人”对东家来说只是工具,他们有他们的去处,有他们能做和该做的事。
宋石昭记起自己曾听过学堂里先生们的授课。
他们教那些孩子们识字,然后教他们读书,可完全不是正式的授学。
他们不会告诉孩子们什么对什么错。
他们让孩子们自己去看,去想,然后自己去说理解。
这样教出来的学生,还是以前的“读书人”吗?
他们还会像那些读书人一样,抱着书当做金科玉律吗?
宋石昭忽然打了个寒颤。
但是打完寒颤以后,他又忽然感受到了热血沸腾的滋味!
林渊要建立新的秩序,新的规则!
宋石昭激动的手都在抖,字也写不下去了,一笔不对,整张字就废了。
他为什么存于天地,为什么没在逃难的时候死去?
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跟在南菩萨旁边,看他改天换日!
不知道天下的“读书人”知道的以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太好奇了!他真想去看一看!
比起宋石昭,教书先生们受到的冲击才是最大的,他们都是读书人,家底大多不丰——毕竟读书不事生产,在读出功名之前都只能靠家里养,而笔墨纸砚,以及买来的书,都得花大价钱,更何况还得各处钻研拜师,举家之力,大多只能培养一个读书人,而且还不一定能培养的出来。
毕竟汉人当官,靠科举上去的还是少数,这天下读书人各个都能当官吗?
于是家里培着培着,就变成了赔。
原本的小富之家,很容易就被拖垮了。
于是他们在看不到考功名的希望之后,为了生计,只能去当教书先生。
他们也会聚在一起讨论天下大事,都觉得自己才智非常,直到南菩萨忽然出现,他们忽然成了南菩萨的“人”。
最开始南菩萨见他们,叫他们去教书的时候,还有人不明白——这教书,怎么教不是教呢?难道南菩萨还能比他们这些人更会教书?
然后,南菩萨就叫人来给他们这些先生们授课了。
“荒谬!”
他们最先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想要劝谏南菩萨,告诉他,读书人读的是天下至理!
南菩萨只是微笑着听他们说话,等他说累了,南菩萨才一副知错的样子回答说:“是渊想的不周到,叫先生们为难了,这样,先生们既然觉得这样教书不好,那就先去看看百姓们是怎么生活的。”
他们被派去种地,照顾牲畜。
哪怕是最贫苦的教书先生,也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就在他们茫然无措的时候,南菩萨又叫人把他们请回去了。
南菩萨对他们说:“你们原本眼中的百姓,是书上写的,是别人说的。”
“现在你们自己去做了百姓,就知道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们比你们容易知足,他们也没有心怀天下,可这天下,就是由他们组成的,没了他们,你们就没有饱腹的粮食,就没有太平日子,你们的笔墨纸砚,归根结底,是他们做出来的。”
“你们看不起百姓,可知道没了百姓,你们就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