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进入尾声之后,沈云将赵宣又派去了省城。一来,要他探实开创门派的具体流程;二来,今夏,沈云名下的庄子皆获得了大丰收。光是大庄子便预计能出售十万石新粮。其余的几个庄子规模都不及大庄子,能出售的新粮要少一些,但加起来也有三十万石之多。各庄子的开销不小,银子象淌水一般的用掉,都指着这批新粮能换个好价钱,填补亏空。四十万石新粮不是一个小数目,需要去省城寻条稳妥的销路。
赵宣明白两个任务的重要性,带着清风堂的人倾巢而出。
沈云本人原本打算抽空再去一趟朝云观。不想,庄子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竟然完全离不得身。
头一桩事是,十里八乡的人们带着新粮,争先恐后的来“进奉”了。
真的是争先恐后。大家或用肩担挑,或用小车推,在秋收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将大庄子附近的官道挤得水泄不通。那情形就象大年初一抢“头香”似的。
问事堂是头一个“沦陷”的。大清早的,外面的空坪上,黑鸦鸦的挤满了人。吓得当值的管事都不敢开门,使了人悄内的从后门跑回庄子里去禀报堂主李忆。
后者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好端端的,乡邻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急匆匆的赶到问事堂。
结果,光一露脸,便被三个村的乡老们给围住了。
“李堂主,早!”
“您来了!”
……
自从问事堂成立,乡老们只要得了空,便会跑过来坐坐。上至“仙府的仙差大人们又到我们村子收税了”这等大事,下至“我家的母鸡昨天没有下蛋”之类的鸡毛蒜皮,他们都要来问事堂说道说道。实在是没事,他们也要过来说一声“今来村子里平安无事”。于是,个个在李忆面前混成了熟面孔。
李忆也没跟他们客套,指着地上的担子、小车,开门见山的问道:“各位贤乡邻,这是做什么呢?”
乡老们知道他是个和气人,笑嘻嘻的抢着答道:“大伙儿给神仙大人进奉啊。”
“托神仙大人庇佑,今年春夏没下几滴雨,我们不但没有遭灾,而且收成比往年都好,得了大丰收。我们从心底里感激神仙大人呢,诚心诚意的奉上一半的收成。”
“请李堂主大人务必将大伙儿的心意说给神仙大人听。”
听到“一半的收成”,李忆的眉头不由跳了跳——若是一两升米的谢仪,收也就收了。这一半的收成……他哪敢做主?
说话间,又有不少人肩挑手推的挤了进来。照这情形,用不了多久,庄子的外面连针都插不下了。这么多的人,带着数量众多的新粮一涌而入……李忆打了个哆嗦,实话相告:“各位贤乡邻,你们的意思,我知晓了。请贤乡邻在此稍等片刻,容我马上禀报我家主公。”
所有人都知道,他家主公就是神仙大人。闻言,围在他周边的人无不虔诚的作揖:“有劳李堂主大人。”
李忆从人群里出来,背顶着无数炙热的目光,提着袍角,快步而又不失从容的进了庄子。
一进庄子门,脱离了外面的人们的视线,他立刻施展轻功,全速跑向正院。
当赶到正院的大门前时,他已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旺子守在大门外面,一见到他,挥着手,急声招呼道:“李堂主,主人在正房等您。”
看来主公已经知道了外面的变故。李忆脚下不停,飞一般的冲进了正院。
“不急,先坐下来,喝口水。”沈云果然端坐在正房。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白瓷大盖碗。
闻言,李忆乱糟糟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他不好意思的告了罪,在惯坐的位置上坐下来,静心调息,待气喘匀了,端起大盖碗,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
此时,思绪也理清了。他简要的汇报了外面的情况。
沈云听完,指示道:“既然他们是诚心送礼,不收的话,就是我们失礼了。你们只管照单全收就是。只是,谁送了多少,是新粮,还是陈米,一是要如实造册登记,二是要核实清楚。”
李忆心里着了大急。与十里八乡的人打交道多了,对于此地的民风,他最熟悉不过。乡邻们不约而同的送上这么厚重的礼物,绝对是有事相求,并且是大事。他担心,这礼不好收,收了之后,怕全烧坏手。
想了想,他委婉的提醒道:“只是,他们送来的粮食不是小数目,十个问事堂也堆放不下。”
沈云知道他的意思,只是这会儿还没到点破的时候,故而只能照着字面上的意思回复:“无事,我叫齐伯帮你去腾一块空地出来。”顿了顿,又道,“唔,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莫生乱子才好。我叫老罗带人去帮你们维持秩序。”
“是。”李忆不是头天追随他做事,听他这么一说,提着的心反而落到了实处。
回到问事堂后,他将堂里的人都分派了任务,过称、记帐……接连两天里,问事堂上下无不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战果斐然。两天的时间里,他们总共收了四十万石的“进奉”。
齐伯看着堆积如山的新粮,生平头一次因为手里的粮食太多了,而发了愁。
“云哥儿,这么多的粮食露天放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他本来想说“万一落雨,或者走水,可怎么办啊”,话到嘴边,觉得太不吉利了,他赶紧的给咽了回去。
不料,沈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