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玟和钱柳闻言,无不愕然,齐齐看向陈夫人。尤其是钱柳,脱口问道:“姑母,当年……”
然而,陈夫人此时也回过神来,真真的是一语既出,追悔莫及。她挤出几丝笑容,打断钱柳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老是疑神疑鬼。”
这样的话,用来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钱柳哪里会信?不过,她也知道,大人面前不得放肆,所以,咽下嘴里的话,垂头不语。
上首,陈夫人又起身,起身向沈云抱拳致歉:“请大人见谅。”
沈云看出来了,陈夫人也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手里头没有实际的证据。再者,看样子陈夫人眼下并不想说,他也不好多问。是以,摆摆手道:“无妨。陈夫人请坐。”话锋一转,直接道出正事,“说起来,我也要向陈夫人还有诸位致歉。那天在陈家屿,我也有所掩瞒。”
在三人诧异的眼神中,他道出了与钱师尊的关系,又道:“钱师尊生前最大的愿意是能够以武入道,脱凡超俗。我机缘巧合,恰好得了一本凡人修炼了,也能步入先天的功法秘诀。只可惜,钱师尊已故。还好寻访到了三位。”说着,从百宝囊里取出一只书匣子来,“我将这部功法传给三位,以慰钱师尊在天之灵。”
陈夫人等人简直不要太震惊。直到回到落脚的客栈,三人还是浑浑噩噩,仿若是在做梦一般。各自往嘴里灌了一碗凉茶后,终于缓过劲来。
陈夫人按住心中的激动,神色凝重的抢先跟儿子与侄女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有话路上再说。”
“娘,我们要去哪里?”陈玟拧眉,“缓些时候再回家,好不好?”
他们这一房虽然也是嫡枝,但是,一直是人丁不旺,在族里说不话。父亲也是年轻气盛,一怒之下才会跑去从军。现在,父亲与伯父先后过世,只剩下他一个男丁,辈份又低,完全没了话语权。、
就象这次,父亲的身后事,族长一句按照规矩来,便将他压得死死的,只能象个傀儡一样,任族老们摆布。
更让他气愤的是,他们娘仨过来接舅父生前的一箱行李,族里竟然试图以“答谢”为由,派几名族人跟过来。族长跟他们说这事时,名单都已经拟好了。气得娘当场将手边高杌上摆的那座寿山石摆件捏成了粉沫,大骂“你们真当我娘家的人都死光了吗”,族长才青着脸收回成命。不过,却坚持指定了他们来省城后落脚的客栈。理由竟然是外面乱得很,他们孤儿寡母带着一个小姑娘外出,族里不放心。
真是笑话!他是初级武师,娘虽然没有考过功名,但武功完全不下于寻常的高级武师。至于族长嘴里的“小姑娘”,也就是他的表妹,其武功完全不让他。他们三个出去,只要不是打家劫舍,族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他们三个巴上了大人,就忘了族里。
他真的是被他们伤透了,完全能够体会到父亲当年出走从军的心情。这样的家族,令人感到窒息,他也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只想逃离。
“那是自然。”陈夫人垂眸,嘴里轻声说道,“这次出来前,我跟你伯娘说好了,来省城接了行礼,先送柳儿回家,借机在娘家住几天。正好,操办完丧事,你伯娘也累得紧,要去你的两个姐姐家转转。”说着,用右手的食指在茶碗里沾了茶水,飞快的在桌面上写下“速走”两字。
陈玟与钱柳心领神会,眉开眼笑的点头。
“姑母,这次回家,你们要陪我多住几天。”钱柳更是故意大声的说道,“干脆在我家过新年得了。”
陈夫人意会,笑道:“那哪成呢?你姑父是头年,新年里要上新祭呢。所以,腊月初八之前,定是要赶回家去,早早做准备的。”
“娘,那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些起程去外祖家吧。”陈玟催促道,“天色还早得很,现在我们去码头,说不定还能买到今天的船票呢。”
“也好。”陈夫人应下。
于是,三人匆匆去前堂退房。
这家客栈的东家是族长的一位姻亲。在他们来之前,族长早早的写了信来,请姻亲替他们三人安排好房间。是以,见他们匆匆退房,掌柜的笑眯眯的留客:“亲家奶奶难得来一趟省城,怎的不多住几天?大太太今儿早上还派了身边的春红姑娘过来询问,亲家奶奶在店里住得可还习惯。春红姑娘说,前两天,大太太偶感风寒,身上不利落,没有办法过来陪亲家奶奶。等过几天停了汤药,一定会陪亲家奶奶好好逛一逛省城呢。”
陈夫人苦笑着摆手:“大太太有心了。我这身份,眼下实不好叨扰大太太。等转了年,出了孝,欢迎大太太去我那里做客。”
说的也是。省城这边有一种说法,认为带孝的人去别人家做客,会把晦气带给主人家。不然,东家早把人给接家里住去了。掌柜的尽到了本分,便不再挽留,只是叫他们且等一等,容他喊了伙计骑快马去码头先买船票。
“等买到船票,你们再去码头,免得坐不到船,空跑一趟。”
这回,陈夫人没有拒绝。
不多时,那伙计真的买了三张上等舱的船票回来。
而大太太那边也得了掌柜的报信,派春红姑娘送了一份厚礼过来。后者再三道歉,连说慢待了。
就这样,陈夫人带着儿子与侄女匆匆坐上了南下的客船。
而族长的姻亲当天写了一封信给族长,道明他们三人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