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 趁天还不晚,咱们要不先去县衙吧, 一会儿要是迟了没人在,还得等明儿。”
“也是,找粮铺谈价钱再称粮都挺费工夫的, 你俩这就去吧,这儿有我照看着, 出不了问题的, 回头我叫人去衙门领你俩过来。”
岳父大人发话了,张顺德也就更不犹豫, 几石谷与一块田孰轻孰重,谁心里还没个数。
“那劳烦爹和二叔帮忙先打点着,我和少安去县衙过户,很快能回来的。”
“耿大叔耿二叔, 我们先去了。望喜!”少安与长辈话别,再同刘望喜知会一记眼色,心疼这人苦哈哈要当车夫干苦力,回头再来找他一块儿去陈家长见识。
县城的街道比乡下城镇地方不止大了一点,不止热闹一点,袁少安多少好歹来过不少回,并无太多乡巴佬进城的大惊小怪。只一旁的张顺德显得兴致颇高。要知道,他自小生长在那山旮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县城这地方,也就成亲那年随着耿老大来过一趟,回去后不知感叹了多久……
“唉!街上真热闹,真想和秋梅一块儿来逛逛。”
一面往县衙方向走着,一面粗粗体验不住感叹着,张顺德表现得十分乡巴佬。袁少安能准确无误想象到,若是耿秋月在场,那眼皮该是得翻上天去罢!
想着想着,少安忽地一愣,对自己深感无奈:啥时候已经到了无时无刻无事不想到那胖妞的地步?真是世事难测哟!
二人即将成为连襟,算是半门亲戚,又都是好说话的,一路上脚步没停,嘴也没停,气氛融洽着到了官府衙门。
两座石狮,两根红柱,高门大梁,锤鼓肃立,把守森严,庄严肃穆。这,便是县衙大门整体形象给人的第一印象。
仰头望着县门上的匾额,目视这头一回得见的庄重神圣之地,张顺德双双瞪眼张嘴,心中那一口“哇”难以抑制,极难极难不流露出一丝乡巴佬之态。
袁少安是吃过猪也见过猪跑的,来过县城也路经过几次县衙大门,也就不很在意,眼睛朝大门口两名守卫官差扫了扫,鼓起勇气,催促身旁人,
“张大哥,咱们进去吧,让他们先通传钱师爷,报上世杰哥的大名,他肯定不敢拖拉耽搁,很快能办好的。”
“奥,好。”
说着,两人心头微微打着鼓,步上洁净宽敞的石阶,与守在门前的官差大哥交涉,对方二人起先见他们在门口犹豫张望,还当是来报案的,听得他们打着陈二公子的名号指名要见钱师爷,嫌弃的眼神才稍稍收了收,狐疑着派了一门房入内通报。
片刻,他们所要见之人,这县衙官府首领的助手,亲自出得门来,迎他们二人进去。
官府可不是寻常人没事能来溜达的,乡下人进城都是极少数,更不说是这整个座县司法权力的中心,心胸坦荡荡的人到了此处,也难免不心生敬畏。而如今,张顺德并非坦荡荡。至于袁少安,直到进了那道大门,才恍然发觉,自己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淡定。
尤其是,当钱师爷若有似无的打量审视落到她身上时,不自在感油然而生。
“陈二公子有交代过,若是有位张顺德小兄弟前来办事,要我亲自过手。你们随我来吧。”
那是县太爷的师爷啊,对陈二公子的话能如此顺从,可见陈二公子在县太爷那里定是极有分量的,能交上此等朋友,幸甚!
大褚的土地变更过户流程不算繁琐,需要原有户与变更户双方拿着地契与户籍证明一同前往当地官府签字盖章登记,原有户不能到场的,至少需要一张签字画押的说明书。而今日,张顺德只是自个儿拿着地契就来了,完全不符合规定。虽说有陈二公子的保证,仍是令他心下难以安定。
县衙到底是本县最为庄重严肃的神圣之地,钱师爷也是在地方管辖者手下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气势威压比之耿老大那村长派头大了不止一倍两倍,即便对方态度尚算客气,袁少安与张顺德具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跟着去了内衙忏躲墩玖艘换岫,承着来往官差衙役的打量,不多时,便于钱师爷的目光相送下,自行出了来。
怀里揣着已入自己名下的田契地契,出得县衙大门,张顺德“咚咚咚”的心跳才略微舒缓了几分,回头再望望这庄严的县衙大门,长长出一口气,拉着压在暗自感叹的少安快步离开,转过街角才顿下脚步,冲身侧人投去真诚的谢意,
“少安,这回我还是得谢你!要不是你陪着,我自个儿压根没那胆气进去,谢了谢了!”
出来之后也很是松一口气的被谢之人听了,眼角一提,知道这姐夫心地实诚,若是不受下这谢意,他准该没完没了,遂应了,
“好说好说,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帮你是应该的。不过这回我陪你来不算啥,你最该谢的还是世杰哥,改天他再到咱们村,你只管谢他就是。”
张顺德从善如流,诚恳应下:“你说的对,该谢该谢!”
“好啦,秋汉哥来找咱们了,去瞧瞧卖粮的事儿咋样了,张大哥你今儿卖三石是最多的,肯定进账不少,恭喜你哟!”
“嗨!哪里哪里!我和秋梅就两个人,咱老丈人一家子又说不缺粮,我那半亩田产的粮呢,放着长久吃不完等坏了也不好,只好多卖些,反正我眼下最缺的是银子……”
二人说着话,随前来寻人的耿秋汉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