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范朗妙手,吴王的身体,应该已经无碍了。”顾蘅推断道。
“说到范朗,我今日散了朝会,还看到他了。”顾书言道。
“太医院何时开到明德殿旁边去了?”顾蘅很有心情地调侃着。
顾书言一哂,道:“也是赶巧,陛下留我多说了几句话,便离开得晚了些。离开明德殿的时候,远远瞧着他从东北方向缓缓转了过来,看那方向,想是又悄悄去那里了……”
顾蘅自是知道“那里”是哪里的,因为她的双眸立时黯淡了下去。
顾书言猜到她心中所想,喟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范朗都娶了妻,儿子都三岁了……”
“范朗是范朗,我是我。”顾蘅微扬了下颌,倔强道。
“既然能够再世为人,就该好好珍惜这次活着的机会……”顾书言犹争取道。
顾蘅的双眸冷冽下去,看向他的目光亦越发的冰寒,“你明知,我还有多久的活头儿!”
她毫不留情地截断了顾书言,“这件事,你有你的由头,我亦有我的由头。所以,你不必试图劝我回头,我亦不可能回头。你更不会懂得我的执念。”
顾书言胸口翻涌,良久说不出半个字来。
顾蘅的前世今生,她早就对自己讲得清清楚楚;她的所图,也对自己说得明明白白。可是,正是因为什么都知道,那个注定的结局摆在那里,顾书言才更觉得难过而压抑。
“我知道了。”他最终说道,重又变回了那日御前应对时候沉稳干练的他。
“今日陛下留我,嘱了几句,是关于你入宫的事。”他又道。
“嗯,是该张罗准备起来了。”顾蘅亦恢复了惯常的从容。
她看着静默的顾书言,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影,心头泛过酸痛,吸了吸气,压下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情绪,道:“我记得,燕来宫曾有几名忠直旧仆,不知道现在都如何了?”
顾书言想了想,道:“这件事,真得查上一查。不过你放心,等你入宫的时候,我会为你好生挑选几个靠得住的跟从你。”
顾蘅点头,“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十八年前,元二也有十岁了吧?”
顾书言挑眉,道:“十八年前,太子刚满十岁。”
顾蘅笑得森凉,“十岁的孩子,不止已经记事,还懂了许多事了吧?”
“你的意思是……以这件事为突破口,扳倒太子?”
顾蘅眸子凉薄,“我不信,当年那件事,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瞳孔微缩,又道:“就算昏君将作孽之人都灭了口,当年她入宫两载,已经十岁的太子,会毫无印象?会毫无接触的可能?”
顾书言听到那个“她”字,脸上有痛苦的神色闪过。显然,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她”是谁,只是,谁也没有勇气提起那个名字来。
“这件事,我去办。”他说道。
“好。”顾蘅简简单单地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她刻意地避开元幼祺的名字,甚至努力避开与元幼祺有关的,却避不开心底里的担忧与心疼。
她可以苦撑一个时辰,与那药x_i,ng带来的绞痛相抗争,却无法做到对元幼祺经历的哪怕一点点苦楚不管不问不想。
那孩子,会来找她质问那日的事吧?
她何尝不想快点儿见到她,看一看,她是不是被自己折磨得瘦了、憔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弹
☆、第二十三章
天刚没亮, 韦贤妃便起来了。
她穿着杏色的寝衣, 外面只披着一件薄氅, 吩咐寝宫中的侍奉的侍女“轻着些手脚, 莫惊扰了陛下”之后,便踱至梳妆镜前坐下, 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脸,以及身体。
凤仪宫中她贴身侍奉的侍女, 都是极善于察言观色的, 她们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娘娘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不,该说是很糟糕才更恰当。于是, 她们都小心地侍立在距离韦贤妃半丈开外的地方。娘娘不唤, 她们都不敢轻易上前来触了娘娘的霉头。
不知出了多久的神,韦贤妃惊觉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于是慌忙回过神来,双眸落在了菱花镜上, 状似打量端详着自己的容貌。
果然,镜中, 她的身后, 出现了一道着明黄色寝衣的身影。紧接着, 两只宽大的手掌便落在了她的肩头。
韦贤妃因着那双手的碰触,心底里的烦恶感达到了极致。纵是她十余年来磨砺心x_i,ng,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在被如此碰触的时候,还是快要忍不住猛然站起身, 挣脱开去。
再忍忍!
就快要熬出头了!
她努力地在心里劝慰着自己,面上竭力保持着之前的神情,不变不易。
“婉儿……身子可有什么不适?”魏帝的声音中明显带着疲惫感,但更多的,是莫名的亢奋与激动。
韦贤妃因着这句话而肠胃里翻腾恶心起来,她的脸色白了白,勉强笑了笑,轻轻摇头。
她的心志再强大,也做不到此情此景之下还能以欢颜相对。
魏帝却不知道她内心的波澜汹涌,思及昨夜,心中有些许愧意,轻抚着她肩膀,道:“怪朕……昨夜太没了分寸……”
“陛下……您别再说了!”韦贤妃忙阻止道,同时垂下头去。
如此,才能及时敛下眉目间强烈的恨意与杀机。
魏帝只当她害羞了,呵呵而笑,温和道:“好!朕不说了。呵!朕已经多久没与你同榻而眠了?像是回到了当年你刚入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