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列车驶入站台中间的时候,我也醒了过来。
透过窗户,能够看到站台上的看板,上面写了一行字:欢迎来到安息镇。
“醒醒。”我踢了踢胡麻的小腿,“我们到站了。”
*
安息镇无疑是个地名古怪的小镇,但同时,这里也是都灵医生的暂居地。
都灵医生具体何许人也,我直至如今也摸不清楚。即使拜托无人机收集情报,也无法知晓他的性别和年龄,前往那里。
但这终究是从她那种女人的嘴巴里跑出来的情报,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想去尝试,而如今就只能先去一探究竟了。
我将自己最近要去安息镇的行程告知了徐盛星,结果遭到了他的强烈反对,理由是不放心我这个手脚残疾的儿子出远门。虽然我对这种发展早有预料,但也的确不方便一声不吭就离开,否则以他的性情,没准儿会丢下工作循着线索直接追上来。
在经过了一阵交流以后,我们终于找到了妥协点:我依然会前往安息镇,但必须有人跟着。
这个人就是胡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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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麻”只是绰号。
他的真实姓名是“亚尔维斯.克里斯托弗”,字数长到让人提不起劲去记。因此之后我会只以“胡麻”这个绰号来称呼他。
据徐盛星介绍,这个人是他在局里的亲信,但因为前段时间犯了错,所以现在遭到了停职处分。人绝不是坏人,相反,很有正义感,表里如一,就是不知变通。他最近正好很闲,听说要来陪我这个“领导的儿子”出门旅游(“旅游”是我去安息镇的借口),倒是很积极,立刻应了下来。
我与他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出发的当日,也是我杀死保罗的两天后的中午,地点是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
他的外表很是英俊,头发是咖啡色的,双眼呈现红色,头顶上长着一对与头发同色的犬耳,是个比较少见的亚人。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长裤,站在人群中间显得卓尔不群,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说白了,像是某些偶像电视剧的男主角,简简单单的衣服也能穿出脱俗的味道。
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就连他那串长长的名字,我也似乎在哪里看过一眼。
他的态度相当热情,与我碰头以后,好像恨不得把我拄着的手杖都抽走,然后搀扶着我前进。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家伙实际上是个谄媚之辈,想要借由讨好我,来获取徐盛星的好感。但在切实交流以后,却感觉到这个人的性格确实如徐盛星所说,表里如一,热情的表现也不似作伪。
他把自己的绰号告诉了我,我随口问道:“为什么要叫‘胡麻’?”
“我们公安局的战斗人员都有自己的绰号。我本来想取‘亚麻’的,但是另外也有个警察叫亚麻,我就只好叫自己胡麻了。”他如实相告,“这样总不至于再重合。”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中却是冒出了个不太礼貌的念头:如果他把“亚”改成“大”,应该了。我们进入车厢,找个座位坐了下来。
我问起了他被停职处分的理由。
“这个……”他不好意思地说,“前段时间,我被徐队长带去河狸制药伪装保安,然后遇到了无面人……然后也没通报其他队员,还把情报透露出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脑海中猛地掠过一道闪电。
原来是他!
我终于记起来了,上次潜入河狸制药的时候,我的确碰到了个自己在公安局内部的支持者,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些情报。后来为了防止他后悔,转去通报伙伴,我就顺手把他打晕了过去。
那时候的他既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号,也没有脱下头盔露出脸,但如今的我却依然觉得他的脸和名字眼熟,这是因为他上次给我看过警察证件。我从证件上看过他的脸和名字。
虽然由我说有点不对,但他那样做,停职处分已经算是相当宽容了,估计是因为他是灵能者吧。河狸市公安局在对待有能力的人的时候那是相当之圆滑,井上直人的时候是这样,胡麻现在估计也是这样。换成其他城市的公安局就没这么宽容了。
“你支持无面人?”我问。同时列车动了起来。
他的犬耳突然竖直,用力点头,“是啊!”
“可,无面人,那不是犯罪者吗?我也听人提及过,那似乎是个视秩序为无物,凭着自己喜好杀戮的坏人。”我说,“身为警察却支持他,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闻言,他眉头一皱,想要反驳。
但张开嘴巴过了一会儿,他的犬耳又像淋了水一样沮丧地垂了下来,“是不太好。”
我感觉他要说“但是”了。
“但是。”他果然这么说了,“我还是相信无面人是正义的。他确实杀了很多人,但那都是些坏人。如果消灭坏人,能在结果上拯救很多好人,那么就应该这样做。”
“或许无面人自己并不是那么想的。”
“怎么说?”他好奇地问。
“这是我父亲与我聊过的,他认为无面人并非为了正义而战,而是有着私人的动机。”我倒是没有编造,徐盛星以前在吃饭时的确跟我闲聊过这些话,“也就是说,无面人很可能是自私的,之所以会杀戮罪犯,只是因为这正好与他自私的动机重合到了一起去。”
“这……”他愁眉苦脸地思考着,“虽然我不认为无面人是这样的人……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或许还是会支持无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