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郑亦此时也平静下来了,便对她说:“啊,我没事儿,怎么了?”
“你上午让我做的那个森防队补助表我做好了。”说完了,就把表格递给他。
郑亦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就在底下签了自己的名字,交代道:“你去找李镇长和秦镇长签字,签好了送去财政所领钱,然后给大家伙发下去。”
“行。”张晓拿过那张纸,答应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会郑亦,说:“郑哥,要不你去寝室睡会儿吧,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你这成天在镇里熬着也不是办法啊,这防火期结束还有俩月呢,你看你这黑眼圈重的跟个大熊猫似的。”
郑亦看张晓那双被眼镜遮住了的大眼睛,笑着说:“我没事儿,都习惯了。这不锦平的白尖山着火了,咱们都得待命,可能随时出发,我怕我这一觉睡过去了醒不来,再耽误事儿,你回去忙吧,照常下班,镇里的通勤车得跟着我们一起待命,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张晓被郑亦盯得脸上浮起了些红晕,她说:“嗯,我知道了。”
郑亦目送张晓出去,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郑亦也知道,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个部门其实挺不好的,可是镇里再也没有什么闲人适合在林业站工作了。张晓对他的心思郑亦是了解的,他心思足够细腻到察觉出一个姑娘对他的喜欢,甚至还有几个同事提过让他俩处对象这件事儿,可郑亦却一直都在装傻,应付两句就算过去了。
其实他心里有一个一直都不愿意说的秘密,因为他喜欢那个人十多年了,虽然分手了也一直喜欢着,更何况他不喜欢异x_i,ng,所以就和张晓保持着自以为稳妥的距离,尽量不让外人说三道四。
想着这些,郑亦的目光又放在电脑上,屏幕上触目惊心的标题依然占据了网站的主页,他移动鼠标,再次点开了新闻,拖拽进度条,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如瘾君子一般看了起来。
三月份,东北的天依然黑得很早,六点多钟便已日薄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队员们把头灯打开,在一缕缕白光的照s,he下,继续背着机器负重前行,火场里的烟味道太重了,熏得人脑袋疼,他们的体力也基本消耗殆尽,脚步已经不如几小时之前那么灵活,动作也不再迅速,甚至反应有些迟缓,就像一部部救火的机械,不受大脑指挥的在那儿来回摆动手中攥着的灭火器的风筒。
至于补给,这一群人到目前为止大概就喝了点水,这点可怜的水份早就随着汗水挥散了出去,对讲机曾经传来送晚饭上来的声音,可是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没见到过任何送物资的人出现。累极了的队员们,干脆坐在干净的地上休息,有些人甚至把鞋脱了,脚掌脚趾已经磨出了血泡。还有些人的风力灭火机没机油了,运送物资的人还没来,便干脆把机器卸下来,掐着腰看着远处冲天的大火继续吞噬树木。
白贺炜就着微弱的光看了看手表,怒火在胸口升腾。他不是一个能挨饿的人,早年如果饿得太狠又吃不上饭,他可能会变身成为一个暴躁的喷火龙,见到人就怼,现在脾气虽然有所收敛,可控制不住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累积,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爆发。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他在山上四个多小时了,依然滴水未进,他早已口干舌燥,完全不想讲话。锦平的火场救援的后勤保障实在是太差了,又不知道找谁去说,只能强压怒火跟周至抱怨两句。不远处的山上火光冲天,近处的队员唉声叹气,好在传来的消息是外部的火全部扑灭,火线已经实现合围,现在集中往山顶攻战就可以了,虽然有一个战士受伤了,但是并无生命危险,这就算是这个晚上听见的好消息了。
正这时,何局长的声音又在对讲机中响了起来,他说:“起火原因已经调查清楚了。”
白贺炜赶紧问:“是什么?”
“有个外地来的花农上山来挖松针土,抽了根烟,烟头没熄灭,柴草太干就着了,他见闯了祸,人跑了,不过现在已经抓到了,正审着呢。”
对讲机里似乎传来骂人的声音,白贺炜也爆了句粗口。
何局长又说:“天气预报是未来一小时会有雨,气象部门正在组织人工增雨作业,你们再坚持坚持。”
白贺炜苦笑:“何局,我们也想坚持,我现在嗓子干得连话都说不出,大家也都饿了,能不能跟上面协调协调,给咱们点儿吃的喝的?我已经说了一下午话,一口水都没喝到。”
何全振叹了一口气,只是又说:“我这也没办法,锦平的书记和市长都被纪委叫去谈话了,总指挥部这边只告诉我们做不了主,所有人都饿着呢,你们再坚持坚持。”
白贺炜听见完全泄了气,哪有这样只让干活不给吃饭的?他真想赌气说不救了,可是这话真的没法说出口,毕竟很多东西都要顾及,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放弃了,就真的没法继续干活了,可能何全振也是被山下的形势弄得很无奈。
雨,是一个小时之后下起来的,先是温柔的小雨,不起什么作用,半小时后,雨势慢慢增大,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淋了下来。雨水混合着泥土和烟的味道扑鼻而来,远处也传来胜利的欢呼声。白贺炜感叹一声,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也就是晚上八点多,锦平的后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