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非是华景要证实自己由地下城而来,并非逸景随便抓来一人糊弄皇帝。
皇帝没有在意宰相的反应,反而问华景:“你为何也在地下城?”
“此事说来话长,一切起源于三十年前的一个大机关,而臣亦是在地下城被囚禁了三十年,如今才得见天日……”
“陛下……”令军侯南荣俊聪突然收到了小兵传讯,不得不打断皇帝与帝师之间继续叙旧,“恕臣冒昧,只是胡莽传来消息……”
华景立时识趣行礼:“臣忽而察觉身体不适,敢请陛下允许臣休息片刻。”
皇帝点点头,唤来身边侍从:“带着华景,寻个宽敞的住处,再让军医为他诊脉。”
“是。”
华景也就此告退,逸景与行晟却是随着皇帝进了大帐。
君臣各自落座之后,皇帝接过令军侯上呈的两封文书,细细查看起来,继而交给令军侯,令宰相与诸位参将传递。
“一个是边防布军图,一个是唯丽的作战计划。看来萧听雪等人的事宜进行顺利,已然让俯首听命的唯丽成了胡莽的先锋主将。”
南荣俊聪点头道:“如这作战计划上所言,胡莽大军莫约在明晚发动夜袭,直扑我军大营,迫令我军撤退。”
皇帝问道:“俊聪作何打算?”
“将计就计,他们想夜袭,便将他们放入营中,关门打狗。再谴两路大军早一步前行,潜入胡莽后方,趁着夜袭发动之时,全歼其军。”
花辞树却摇头道:“将军,此战不在一次夜袭,而在于全局。若是及早锋芒尽显,只怕会引起胡莽怀疑,从而令萧听雪等间者再无收获,对后续战局不利。”
南荣俊聪笑道:“本将知道花军长之顾虑,然而此战的一次夜袭,便是全局。”
逸景亦是暗暗点头。
“侯爷这是何意?”甘仪问道。
“胡莽经过几年内乱,加之辰盈与萧听雪令他们断绝粮草,眼下已是到了唯有侵略方能夺取粮食的危难时候,正当是人心不稳,军心动摇。若是让了他们这一次,只怕他们便能利用夜袭抢夺的粮食重整旗鼓,更是用一次胜利激励军心,今后更是令人头疼。何况我本将谴两路大军突袭胡莽后方,更是为了将其一句歼灭,以免卷土重来。”
“好”,皇帝挑了挑眉毛,“就依俊聪所言!一切人马调度如旧,听从将军下令。”
“臣定当不负所托!”俊聪亦是爽快答应。
“报——”传令兵高亢的声音令在座诸人中断了军事商议。
“何事要报?”甘仪替皇帝问道。
“胡莽王庭突发动乱,德昭王卿不幸殒命!”
满坐皆寂然。
行晟心中泛起无限怅然,而逸景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呆坐无神的花辞树。
他没有任何表情,也并未显出半分哀伤之意,仅仅像是一个早已死去之人,静静地等候谁来将他埋葬。
“来人……”皇帝低声道:“花军长累了,扶他下去歇息……寻军医来,定要好好照料他……”
侍从行礼答应,正要扶起花辞树离开大帐之时,忽而他的身体有千斤之重,不及侍从搀扶便摔倒在地,任凭逸景唤了他多声,也只是双目紧闭,再无答应。
“来人!传军医!快传军医!”
皇帝亦是心急如焚地绕过桌案,直往花辞树身边而去。
他似乎就此与眼角的那滴清泪长眠而去,再也不会醒来。
“好生诊治,朕不希望他有三长两短。”皇帝并未掩其同情与哀伤之意,却依旧深深喘息一次,才言道:“传旨!胡莽之国,杀害我朝公主,有违两国盟约,不敬天子,不友邻邦,当天下得而诛之!朕今日受天之命,御驾亲征,发兵征讨,定要一雪国耻,祭奠公主!”
“是……”众人垂首,起身应答。
南荣俊聪出了营帐,身后跟着垂头不语的行晟。
“行晟?”
“啊?”行晟恍若惊醒地答应。
“你这是怎么了?”南荣俊聪问他,“自地下城回来之后,你便神不守舍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行晟下意识地摇头,而后轻声解释道:“没有什么,就是有些想念父君了……”
南荣俊聪被他这话下了一跳,随后哭笑不得地言道:“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变得如此……”他自己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的词语才好。
“年纪是不小了……”行晟毫不避讳地说道:“却还是到处闯祸……我时常再想,若是当年父君没有将我救回来,让我就这样死了……”
“瞎说什么!”南荣俊聪一拍他手臂,“究竟是怎么了,你如何会说起这句话。”
“父君,去告诉陛下吧”,行晟说道:“告诉他,是我骗了你,我不是你的儿子,而是另一个人的徒弟……”
南荣俊聪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同时警惕地四下查看,确认此处并无他人在场,才沉声咬牙道:“你莫不是疯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呢?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不为辰盈和孩子想吗?”
“可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不该为了我搭上父君和母卿,而行朝尚且什么都不知道!”
“行晟……”南荣俊聪的声音冷静了许多,他叹息道:“你不必过度焦虑了。现在我才是三军统帅,而甘仪被赶出王城,随军至此,也早已没了皇帝的信任,眼下他才是该心急如焚的人。官场的事情,不过是看谁更得皇帝喜欢罢了。”
“可……”
“当真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