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懿殿有处暗格,里面的书信大约是先王留给陛下的亲笔。”
绿枝适时将书信递了出来,封蜡完好无损。
李如荼手指微颤,犹豫了一下,方才接过,她打开书信,一字一句地往下看,到中间的时候,微微启唇,神情变了又变,而后立刻将信纸捏在手心,扫过绿枝,又看向谢无酬,迟疑不决:“这封信确定没人动过?”
绿枝藏不住心思,当即道:“陛下怀疑我就算了,难道也不信阿婆吗?”
谢无酬自然没有错过李如荼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对那封信的内容,她心里也有了大概。
此时,她对王城的事情已经毫无兴趣,扫过旁边微生厌那张看戏不嫌事大的脸,无奈地躬下身,念了几句咒语。
凭空而生的小白蝶围着飞向微生厌,白光像流水一样悬浮在她的伤口,不多时,微生厌就感觉疼痛减轻了,手脚上的铁链也旋即消失。
微生厌觉得这走向很不符合她的预判,她传播流言,闯了王宫,挑拨戒台山和王城的关系,又毁了先王君的尸身,现在又惹得当今的陛下意欲除之而后快……谢无酬作为守护城池的阿婆,难道不该恨她,厌弃她,将她就地正法吗?
怎么……怎么感觉她一直在有意帮她的样子?这段时间,她的反复无常,很让她不安,因此才兵行险招,想速战速决。
现在看来,好像适得其反了?
她偷偷瞄了眼谢无酬,对方静如湖泊的眼睛正好也看过来,弄得她不由地心虚起来。
“站起来,该走了。”
微生厌疑惑地抬起头,她是错过了什么吗?谁要走?走去哪?她环顾四周,确定谢无酬是在跟自己说话,有些意外。
不光是微生厌,李如荼也很意外,她拦在谢无酬的面前,难以置信道:“你要带她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谢无酬很清醒,也很镇定,回头将小白蝶收回袖中,朝着李如荼笑道:“皇室欠微生厌一条命,前夜已经还上了。至于屠城的真相,我猜那封信里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不必我在费口舌。”
李如荼震惊地看着谢无酬,仿佛不认识一般:“可是她是尸畜……你是万民神,你忘了你的身份吗?!”
谢无酬按住李如荼的肩膀,似乎是最后的忠告般,打断道:“戒台山没你想的那么干净,从今往后,你好自珍重。”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李如荼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炸掉了,她抓住谢无酬的袖子,不顾一切的挽留:“你别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动微生厌一根手指,也不会泄露她的行踪,你别离开我!”
隔着袖子,谢无酬抓住李如荼的手腕,沉稳有力道:“陛下,阿婆幢早就不该在了。”
她语气淡淡然,目光清冷而坚定,“正如你以前所说,谢无酬并非戒台山的傀儡,也不是天下人的神明。我是凡人,可以有凡心。”她松开手,目光随着李如荼的衣袖滑落,道:“现在,我想从了我的心。”
她转身看向微生厌,倒是让微生厌坐立不安。
刚刚,谢无酬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说从心的时候为什么看向我?微生厌烦闷地皱起眉头,谢无酬是脑子有毛病了吗?她都这么作了,怎么谢无酬反而倒贴过来?她要真的是那个意思,那自己这段时间的折腾,都算什么啊?
她越想越不对劲,屁股挪了挪,慢慢往后退去。
李如荼遭遇重重打击,终是控制不住地掩面痛哭。
她手中的信早已揉成一团,此时滑落在地上。绿枝弯下腰捡起来,见信中最后一句,顿觉毛骨损然:“是大师兄骗了老王君?他才是屠城的元凶!”
她赫然看向谢无酬,只见她信步捡起自己的外袍,目光瞥向地上的脚印,极淡地应了句:“如果我没猜错,凌霄应该在我之前来过王城。银锥是他给你的?”
李如荼闷着头啜泣,良久,她方才镇定下来,红着眼圈回忆:“父君走后,我依凌霄道长所言围剿西坳尸畜。这段时间,道长一力扶持我登位,我心中万分感激。可是几日前,父君的灵柩突然异动,王城中流言猖獗,均说父君是屠城的元凶,遭了天谴。我遍寻无果,多亏道长查到是微生厌捣鬼。”
她仿佛说累了,面如死灰地靠在墙壁上,突然无声笑道:“我竟一直为人棋子,却还自以为……”
谢无酬被她最后一句微微打动,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所查到的所有实情:“其实你不必太过自责。我查验过老王君的尸块,他入棺前确实已经身亡。之所以在棺中异动,乃是因为中了一种蛊虫。”她看向绿枝,“这一点,你大可请教师妹。”
绿枝随即点头道:“此法的确是我族中秘术,蛊虫潜伏七日便会孵出幼虫,故而人体挛动,状若复生。”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瞪大了双眼,“这些蛊虫若不及时处理,就会随着尸体扩散毒菌,一旦染病,如同瘟疫,极难根治。”
李如荼也想到了什么,诧异道:“难道那夜微生厌……”微生厌毁掉尸身,是为了保护他们?
李如荼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到,她觉得好笑又可悲,微生厌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怪物,她凭什么会帮她这个仇人之女?她是尸畜,是吃人不眨眼的魔头,是……
她想着想着,突然抬起头,眼看谢无酬半边身子已经嵌入墙壁,急忙问:“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伤她?”
谢无酬左脚一顿,侧身别过一缕耳发,仿佛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