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找!求求你别吃我姐姐……”连日来的迁怒从此忘却,谢砚哭着求每一个比她高大数倍的陌生人,她声音嘶哑,几乎听不清字音,但是她还是一遍遍地央求着,“我姐姐也是人,你们不能吃她。”
“有用的!”不知谁尖叫一声,眼珠子近乎无神地往上翻着,他颤抖着挥舞着满是血的手掌,“我好了!我好了!”他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一直用破布缠起来的手臂——原本那块已经在隐隐腐烂的肌肤,已经恢复了三成的本色。
谢砚愣了一下,她似乎才意识到什么,回头抱着谢五铢,拼命地往前拖。然而小孩子怎么跑得过大人呢?这场注定是输的冲刺,从一开始就是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你姐姐很爱你吧。”有个面善的大姐一把握住了谢砚的后颈,她那双平时拿着锅铲的手,此时也沾上了血腥,但目光却仍旧是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你也可怜可怜我们。”
“你姐姐的血能救你,为什么不能救我们呢?”她说,“我们不会害死她的,只要她……乖乖听话。”
女人的话缓缓落地,谢砚就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抓了起来。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会好好养着你姐姐的。”
像养一只畜生一样。
谢无酬感觉自己的魂魄飘在外面,却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每个人的情绪。这些记忆,就像是细细密密的针脚,一下下地刺到她的心尖。
很疼,却很真实,慢慢地填补着什么。
五铢,谢五铢。
原来一直都是她。
谢五铢是她,谢无酬也是她;谢砚是她,微生厌也是她。
只有她一个人忘记了。
她飘飘荡荡地跟着走,似乎不知疲倦,不知不觉中,魂魄便和谢五铢的身体融为一体。
原本旁观的时候,她感知着所有人的情绪。他们愤怒,怨恨;他们痛苦,自责;也有爱和悲伤。唯独觉得谢五铢如一潭清水,一眼便可以望穿的疼,她大概是觉得疼坏了,从谢砚醒来后便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谢无酬回到的她的躯壳里。
谢无酬浑身无力地趴在笼子里,侧身看着笼下同样被关起来的微生厌。
她眼底的麻木消失了些许,身上的疼痛竟然也淡了许多,她看着微生厌一言不发地坐着,她一直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口的人影,好像在等待,又像是害怕至极。
有时候,谢砚忍不住瞌睡,也会打个盹,但每次她都会故意往后靠一靠,地笼上的篾片又薄又利,刺中的时候就能精神一些。
“这次卖的不错。”有人笑着走近,像是遇着了开心事,过来跟圈里的畜生炫耀,“你姐姐可真是个好东西,这一片肉竟然买了二十两黄金。”那人回头朝着身后的同伴笑,“这才半年,咱们就发了哈哈哈哈。”
微生厌默默垂着眸,她再也没哭闹,也没有掉眼泪。良久,她突然感觉脸颊冰凉凉的,眸中一震,却没有立刻抬头。
等到人群都走了,她才缓缓扬起脸,露出一个笑容。
“姐姐,别怕。”
我有办法了。
那是一个极度恐怖的夜晚,天地好像都要崩裂了。雷火天降,将阮中的一片沃野,连同一群一群的尸畜一同烧得灰飞烟灭。
离奇的是,抓走谢无酬和微生厌的这一群人,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阮中,也再也没有踏足过那片土地,竟然也被雷霆活活击中,爆裂而亡。
连同他们的产业,和突然暴富的声名。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像他们缄口不提的秘密,永远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
“是天谴吧?”
也有人,“可能就是运气不好。”
谢无酬望着微生厌从笼中站起的身影,挣扎了下,魂魄竟然真的重新恢复了自由。
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郑重其事地问微生厌,“你当真要这么做?”
微生厌若有所感,回头朝着谢无酬魂魄的方向笑了一下。
“老头,你不是说神明不会杀人。”她神色不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杀人的是我,可救人的是我姐姐。”
“她就是神。”
“老头,你救救神吧。”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个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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