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桑束默默拍着师稼的后背,她自己都没觉察到那只在轻拍着师稼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愤怒,痛恨,失望,又对着这群被外人强行篡改了人生的女孩子们感到难受悲伤。
在真正下山的路上,桑束和师稼都没说话,在警车里气氛也很凝重。
这一次上山来的还有不少女警,作为女性在看见这一切时更能共情,好些人眼睛通红。
桑束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她刚才差点控制不住就要提刀砍人。如果不是在她身边的警察注意发现到她的不对劲儿,可能这时候的情况还会更复杂。
“这些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桑束大吼着,那双眼如果能杀人的话,可能这群人已经死了千万回。
这一案子引起了极大关注,村里好些被拐卖的女孩子都是十年间没有结案的陈年旧案,还涉及到多个地区省份,公安这边不得不开展联动调查。十多个花季少女从此被篡改命运的事情也引起了上头极大的关注,要求彻查到底。
桑束和师稼做完了笔录后,已经是大晚上。
原本以为两天就能结束的事,现在看起来好像时间还不够。
桑束和师稼回了招待所,这晚上师稼没有抗拒桑束的怀抱,甚至是她主动想寻求一点温暖,像是一只猫儿一样蜷缩在桑束怀里。
折腾了一整天,身体很累,但精神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师稼在桑束怀里打了个滚。
桑束同样睡不着,她伸手抱着怀里的女子,“别想了,快睡吧。”
师稼:“睡不着。”
如果是平常,桑束肯定会说“再不好好睡觉我就亲你了”,可现在她只是拍着师稼的后背,低声安抚:“都会好的,都会过去。”
她心里同样愤懑不平。
“也不知道李可可跟着我们回去后看见她母亲那般模样,会怎么样……可能真会觉得天崩地裂吧。”师稼说。
桑束:“还会有人去爱她的,你必须知道无论我们是谁,无论现在有多少人关心我们,但到了生命最后,陪伴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希望她以后生命中再无阴暗,此生充满阳光吧。”
师稼心里难受得有点忍不住想哭。
“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所有的失去都能被时间抚平。”她低声说,就像是她母亲,离开就是离开,不论师家的人说得有多么诚恳道歉,但她要的原本就不是找到亲生父母,她只想跟宋老师还有母亲一家三口,像是小时候那样,在一个安静的小乡镇里,一家三口都是镇上的教书匠。周末时,她还可以跟宋老师一起做手工活儿,而母亲坐在那一架老旧的木质钢琴前,一边弹奏着乡间小区,一边抿唇微笑看着她和宋老师玩闹。
她所求,也只是一份简单寻常的快乐。
这些快乐,她知道在今天遇见的这么多少女里,都再难实现。
足足又待了三天,桑束和师稼这才返回锦洋市。
师稼手里屯着不少年假,虽然很突然,但科室主任很好说话,加上师稼从来也不是那种随意任性的人,爽快便批准了。不过桑束这边可就被好友陆敏骂了个狗血淋头,陆敏这段时间谈了个恋爱,就因为要给桑束来“顶班”,可没少跟男朋友吵架。
回程飞机上,桑束脑子里一直是陆敏那句“我男朋友”,她忽然才意识到一件事。自打醒来后见到师稼,她一门心思都想着这辈子怎么才能将师稼追到手,却差点忘了陆敏。
上辈子自己出事后住在疗养院,陆敏只来看了她一次。倒不是被她那时候失控的情绪吓到没再过来,而是在那之前陆敏自己状态也很差,即便是桑束没有刻意了解,但从医院护工口中也听见了不少她的消息。
陆敏交往了一男朋友,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桑束并不知晓,但这男人差不多算是把陆敏的职业生涯全毁了,她出事之前还去看过陆敏,那时候陆敏几乎不敢见人。
想到这里,桑束不由握紧了拳头。
她还记得对方的模样,这一次她回去后不论陆敏说什么,她也要先见见现在她那男朋友是不是当初那个人!
桑束先将师稼送回家,然后去了i18的录制现场。
师稼这段时间接到了不少柳月的电话,大意差不多是指责她对自己亲生父亲一点都不上心,现在术后她人都没出现。
师稼解释自己出差,可柳月哪里是听她解释的人?
“什么时候不出差选择在这时候出差?你看明烟就算是在录制,这不都有时间过来的吗?你那时候明知道你父亲住院,就应该推掉。”柳月说。
师稼很少理会她在说什么,这话对她而言她权当做是没听见。如果不是当初宋老师希望她能回到自己家里,师稼说什么都不会回到这个家里。
她还记得宋老师躺在床上虚弱地伸手摸着她脑袋,语气带着郑重和希冀:“以后就跟你爸爸妈妈生活吧,他们不是从前不来找你,而是不知道你被掉包,现在得知你的存在,他们一定开心极了。笑了笑,别再哭丧着一张脸啦。人离开就是离开了,我们最后谁都会离开这世界,不过早晚,知道了吗?”
就是因为宋老师这一席话。
也只是因为这番话,至少她现在也是要把样子做足,才好让宋老师放心。
师稼做好了晚餐,提着保温桶还有碗筷去了医院。
柳月见到她还带着晚餐,脸上笑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