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圆和尚拿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当即大喜,,要建造一座七级浮屠,他这么一说,康飞一想,得了,我这银子当没有的,干脆全给了真圆和尚,说,你何不以工带赈?
这次倭寇犯扬州,死伤着实不少,被烧毁被拆毁的人家也比比皆是,扬州府一大帮老爷们上奏折,朝廷也没说出赈灾银子,只说免夏税和徭役……虽然,这不是冬天,不至于冻死人,可大把无家可归的人游荡总归不是个事儿。
真圆和尚拿了银子做事情,顿时很是救济了一批无家可归的百姓,张石洲等人听说了,便也捐了一笔,但是他们这种财主捐钱,人家未必多么感谢,尤其康飞捐钱,真圆和尚是拼了命的给他宣传,念他的好。
康飞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又不是杨过,专门捐学校还不吭声……
四爷为人四海,知道儿子把银子给捐光了,不怒反笑,说儿子,嘴都笑歪了,四娘娘虽然作为妇道人家很心疼银子,心说这败家崽,简直和他老子一个样,但是,这终究是个好事,做好事么,睡觉都香,加之那些知道的街坊邻居,更是赤果果拍四娘娘的马屁,让四娘娘心情愉悦,便也不说什么了。
只有康飞,虽然捐了钱,其实骨子里面心疼的要死,嘀嘀咕咕的,后悔死了。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把钱捐掉,并非没有原因,一来,出城抗倭,很多人的确是死了,虽说扬州城是大家的扬州城,谁都有资格去死,但是,人家死了,你却大发其财,别人背后难道就不念叨?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二来,康飞总觉得,那帮官老爷和盐商们其实没安好心。
这三么,主要是因为,上杉蚜子还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藏在他这儿。
但不管怎么说,一下把两万两白银全部捐出去,康飞是很心疼的。
话说,那西门大官人在山东临清买一栋临街两层的房子,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山东临清那也是靠着漕运吃饭的城市,人口百万众,当然,论底蕴,肯定差扬州老大一截,那儿一百二十两银子的房子,在扬州起码二百两……这么一算的话,康飞就是捐出去两百套房子,还是带门面的好市口房子。
一想到这个,康飞觉得心口都疼啊!
我在五百年后连一套房子都买不起,现在居然捐一百套房子……我的心,好痛啊!
谁说我不在乎的,我特么太在乎了。
康飞摇着扇子,惋惜着自己的银子,对二狗子问他大哥张大郎的安危未免就没多少心思,只是含含糊糊说,“哎!大郎哥哥枪棒厉害,想必无事。”
二狗子听他敷衍,也没奈何,那是自己的大哥又不是康飞哥哥的大哥,康飞哥哥跟自己好,至于跟大哥的关系……他想到此处,就摇了摇头,又想起出门的时候,嫂嫂对他说的话,未免脸上难堪。
康飞一边摇扇子一边就嘀咕,“这天儿真热,知了叫个不停,燥死了。”
走到打铜巷巷子口,他听后面不吭声,忍不住回头,看二狗子低头咬唇,当下伸手过去给二狗子一个大嘴巴子。
二狗子委屈得不行,“康飞哥哥你打我作甚么?”康飞就瞪了他一眼,“别咬着下唇跟个大姑娘似的,你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哪个大老爷看上你,把你弄过去做门子,天天走你的后门,疼死你个龟孙……”
二狗子哦了一声,康飞看他依然弯着个腰可怜兮兮的,忍不住就上去夹住他的脖子,“算了算了,放心好了,有哥哥我罩着你。”
两人往前走了数步,二狗子就说:“哪个,康飞哥哥,我嫂嫂说,晚上请你来家坐坐。”康飞眼睛瞄着旁边的店铺,也没太在意,随口就答应了一声。
二狗子看他答应得快,一时间,未免又咬唇,心里头纠结得很。
这时候康飞瞧见一家铁匠铺子门口的铁锅敲得亮,当下就走了过去,“老板,你这口锅怎么卖?”
那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见康飞后眼神顿时一亮,“原来是戴小相公,小相公乐善好施……”康飞赶紧挥手,“得了得了,我每天听这句话八百遍,耳朵里面都长茧子了,不就是捐了点银子么,多大点的事情,你再提这事儿,我到别人家去做这个生意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其实得意得很呢!
老板也是买卖人,未必知道装逼这个词,但是,那意思谁不懂?就好像当头一刀在大明叫做迎门大劈,在扶桑叫唐竹,在佛郎机那边叫晴空霹雳,说不准,在什么别的地方又叫打蛤蟆之类名字,可意思,总归是那个意思。
所以,老板依然奉承了康飞几句,康飞被人奉承,也算是痛并快乐着吧!
“小相公,今儿个你准备买点什么?”老板就问康飞。
康飞左右看了看,然后就问老板,“我瞧你这锅敲得雪亮的,那么,你可能敲个……”他说着,就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老板顿时大惊,探首左右瞧瞧,然后低声就抱怨,“我滴个小老爷呀!难不成你不知道,私造甲胄,是要杖一百,流三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