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啊!”佟童骂道:“他们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
“这就叫水军!有人想趁机置我于死地。”齐家思忖道:“星河的死肯定跟她家人有关,否则她为什么会求千里之外的我给她打急救电话?到底是谁想栽赃我?”
齐家的麻烦这才刚刚开始,孟老师的妈妈打过电话来,劈头盖脸地痛骂道:“她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你,我们都听到她在跟你吵架!我们还劝她不要生气,可她还是吞药自杀了。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让她走上了绝路?”
痛哭声随着电话线蔓延过来,齐家有些懵,说道:“我们没有吵架,她只是向我求助而已!”
“你别撒谎!你有女朋友,还骗她回港城发展,她就是太爱你了,才被你骗了啊!……”
“阿姨,我从来都没跟孟孟谈过恋爱,更不会跟她吵架。”
“孟孟?”电话那端冷笑一声:“你叫得真亲切,好久都没人那么叫过她了。看来,你跟她关系的确不一般,你还想狡辩。”
似乎有一股暗浪冲他涌来,齐家隐隐觉得,那股暗浪要把孟老师的死因全推到他身上,要把他卷到黑暗的海底里。
他茫然地握着电话,而这端的佟童却激动地问道:“你真没跟她吵架?”
“我可以对天发誓。”齐家恢复了平静,说道:“佟童,他们要为星河的死找替罪羊,无论他们把怎样的脏水泼我身上,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他不是坏人。相处这么多天,佟童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佟童问道:“那你说的‘他们’是谁?”
“真正把他逼上绝路的那些人。”
她的妈妈是个冷血贪财的吸血鬼,她的姐姐是个懦弱自私的拜金女,她的义父是个道貌岸然的大恶人。
齐家想把她遭受过的痛苦全都说出来,可他看着佟童那双血红的眼睛,想起他年少气盛,想起他拳脚工夫相当不错,要是知道了真相,他必然会不管不顾,将那群豺狼之辈杀个片甲不留。
一团鲜血堵在胸口,齐家忍了又忍,拳头攥紧又松开,经历了火烧火燎般的煎熬,他选择了隐瞒:“她的家庭非常不幸,家人是她抑郁的根源……但他们是家人,我们得费很大力气,才能追究他们的责任。”
太过轻描淡写,这种仇恨更让人无奈。
泪水再度汹涌而来,佟童不停地在原地转圈,这口气要怎么才能咽得下?哪怕他上天入地,能把孟老师的魂魄召唤回来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把怒火全都撒在齐家身上:“你不是有本事吗?你不能为她讨回公道吗?”
齐家依旧平静保持着平静:“在某些人面前,我不过也是个普通人。哪怕我死了,也没法帮她讨回公道。”
“那要怎么做,才能为她报仇?”
“或许这就是你的目标,佟童。”齐家犹豫了一下,说道:“尽管你会更难过,但我必须要告诉你。这半年来,她除了教学,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一件事上了。她在高考前,还特意去了趟北京,也是为了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
“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
少年的眼睛夹杂着震惊和惶恐,齐家苦笑道:“她的死,可能只是个意外,也可能跟这件事有关。她已经不在了,我没法知道。佟童,你还年轻,人生还有很多可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查明真相。”
他又问了一遍:“那要怎么做?”
“你自己决定吧!”齐家说道:“你该长大了,该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了。”
佟童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辅导班,不知何去何从。他耳畔总是回荡着孟老师的声音,冥冥之中,他听到她说:“我给你留了一箱子书,在办公桌下面,你留着假期看吧!”
佟童懊悔不已,急忙赶往学校。正午的阳光洒在孟老师的桌面上,她好像还沐浴着阳光,专心致志地办公。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温柔地笑了笑,对佟童招招手:“你又有问题了?说来听听吧!”
从幻想中醒来,斯人已经不在,只有一缕空荡的阳光,毫无灵魂地在屋里飘荡。
她的桌子底下果然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少说装了五六十本书。最上面的那本,放着她曾经借给佟童的刺芒,她在扉页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如果我某天突然死去,这会是我所有的遗物,是我思想之精华,灵魂之归处。——摘自某位不知名诗人。”
原来她早已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她无所畏惧地赴一场回不来的宴会。
佟童握着那本书,嚎啕大哭。
如果他早点听她的话,早点把这些书搬回去;如果他接到了她的电话,听到她最后的求助……她明明给了他那么多暗示,可他全都忽视了。
他一次次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可他怎么解释他的贪玩和不懂事?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在乎过她。
佟童哭得眼前发懵,哽咽道:“你借我的诗集,我抄完了。你名字的出处,我也知道了,可我没法告诉你了。”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所以,你叫孟星河。”
(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