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看着那道放在茶几那道明黄色的圣旨,腰板一下子就挺了起来,对着那小内侍吩咐道:“小杜子,进……”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见一众王府侍卫们分成两列从王府内走出,一个个都是身材高大,动作矫健,步履更是整齐一致,如一杆杆长枪般钉在地,气势凛然。
顺着这些王府侍卫往里看去,一辆朱轮车正朝府外驶来,朱轮车旁,一袭月白道袍的顾玦骑在一匹四蹄雪白的黑马,缓缓地踱了出来。
“……”陈素觉得有些不对,与马车外的陆思骥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赶紧在小内侍搀扶下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地拦到了顾玦的马前。
“宸王殿下,”陈素草草地拱手行了礼,手里捧着那道圣旨,理所当然地说道,“皇有旨,宸王府窝藏朝廷钦犯,命锦衣卫搜查王府。”
他的神色间带了几分倨傲。
不远处的陆思骥也慢悠悠地策马而来,与马背的顾玦四目对视,抓着缰绳抱拳见礼,“王爷别来无恙,我们锦衣卫也是奉命行事,若是今日有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他身后的一众锦衣卫一个个虎视眈眈,只等着陆思骥一声号令,他们就会如狼似虎地冲进宸王府。
“搜府?”马的顾玦目光清冷地扫视着陈素与陆思骥,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眸中波澜不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他勾了下薄唇,笑了。
那抹笑极清,极浅,自有一股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自若。
他轻轻淡淡地说道:“那本王就等着了。”
什么意思?!陈素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心头又惊又慌,难道宸王府真要抗旨不成!
就在这时,程林华带着四个王府亲卫也迈出了正门的门槛,笑呵呵地说道:“陈公公,你拦着我们王爷和王妃是什么道理!”
程林华不等陈素回答,就对着身后的亲卫道:“这么挤,这么乱,王爷还怎么走,还不赶紧清道!”
所谓“清道”,清的当然是拦路的陈素。
陈素仿佛被人在脸打了一巴掌似的,脸疼得很。
这些宸王府的亲卫可不会对陈素客气,动作粗鲁地把人给“请”开了,把陈素驾得双脚离了地,腋下也臂都像是被铁钳钳住似的痛。
“陈公公!”小内侍惊呼了一声,却也不敢去跟宸王府的人动手。
挡路的人没了,顾玦低头对着马车里的楚千尘道:“我们走吧。”
楚千尘愉快地笑。
嗯,我们走吧!
一车一马很快驶出了王府大门。
“宸王殿下!”
陆思骥策马调转了方向,不死心地试图叫住顾玦。
他带来的锦衣卫闻声而动,拉了拉马绳,想要去拦顾玦,然而,他们的马才踱了那么一下,就见那些王府的侍卫们直接拔刀,“铮”的一声,一把把长刀都被拔出了一段,露出一部分寒光闪闪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尤为刺眼的光芒。
宸王府用的这些侍卫不同于普通的侍卫,他们全都是战场退下来的,全都是北地军中的精锐,个个都有以一敌十之能。
当他们有意释放杀气时,周围的空气霎时一冷,仿佛一言不合就会血溅当场。
那些锦衣卫被他们的气势镇住了,全都没敢再动。
空气仿佛凝滞。
见状,陈素跺了跺脚,尖着嗓子喊道:“拦下!还不给咱家把宸王拦下!”
锦衣卫全去看陆思骥的脸色,谁也没敢动。
拦下?!陆思骥的脸色又沉了三分,眼神幽深异常,变幻莫测。
今天他们锦衣卫要是敢拦,这些王府侍卫就敢让自己没命!
陈素心里暗骂锦衣卫没用。
在他不甘的目光中,顾玦与楚千尘的车马沿着宽阔的街道渐行渐远,直到完全看不到了。
当两人的车马来到了南辰街时,顾玦就让车夫停了马车,他自己也下了马,与楚千尘沿着南辰街步行。
黑马绝影和琥珀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保持四五步的距离。
南辰街,两边各式各样的招牌林立,酒楼、茶馆、点心铺子、布庄、杂货铺子等等,还有路边的各种摊贩叫喊着揽客,十分热闹。
街人来人往,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顾玦与楚千尘经过之处,难免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
看出这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就有嘴甜的货郎热情地前揽客,卖脂粉、卖手帕荷包、卖瓜果点心……应有尽有。
楚千尘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全然没多留恋,她更好奇的是
“王……”
“王”字才出口,她又觉得在外面叫王爷不太合适,于是抬手轻轻捏住他宽大的袖子,晃了晃,“你要带我去哪儿?”
楚千尘一双凤眸睁得大大的,猫儿般通透的瞳孔写满了好奇与期待。
顾玦差点没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顶,答非所问:“九遐。”
楚千尘眨了眨眼。
她当然知道九遐是顾玦的字,只不过除了宗室中的平辈子弟外,罕少有人这么称呼他罢了,更多的时候他不是顾九遐,而是宸王。
楚千尘还从来没这么叫过顾玦,前世,她通常唤他王爷,出门在外时,就叫他公子。
可是现在,叫他公子似乎又不太对。
所以……
楚千尘的脑子里有些混乱,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一个热情洪亮的吆喝声:“卖糖画了!”
糖画?!楚千尘下意识就看了过去,路边一个五十来岁、脸布满皱纹的小贩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