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沉默,太后便将身后侍婢提着的包裹交到他手上,“这里面是些银票和细软。趁着登基大典他无暇分身,你快些走吧。”
白修泽迷茫地望着手上的包裹,“走,走去哪儿呢。”
“母后已为你打点好了,你先出宫再说,若循着机会出城,便躲得远远的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是一番交待,但念及以后也许很难再见,太后终究是红了眼眶。
白修泽看着太后双眸通红,“若我一走了之,母后该当如何。”
“放心吧,我是太后,他不会为难我的。”太后深吸一口气,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忍下去,推着白修泽,“快走吧,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白修泽转过头去,脚上像挂了千斤重石,每挪动一步都要费尽所有的力气,不知道是舍不得这高高围起的宫墙,还是这宫墙里的人。
两三步后终于听到身后一声哽咽,犹如哀伤的吟唱,“修泽!”
白修泽回过头去,见到自己的母亲早已满脸泪水。
太后的手抚上他脸庞的轮廓,像是喃喃自语,“我总是不舍你,可我每夜做梦都梦见你或死或伤的惨状。”泪水将盖着脂粉的脸上冲刷出沟壑的痕迹,“终究是我害了你。”
白修泽眼眶发酸,跪在太后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总有一天,儿臣一定还会站在这里的。”
梨花零落,白修泽仿佛能感受到膝盖下梨花温软的触感。
太后只是抚着他的额,摇了摇头,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抽泣,“你若能回来,母后便在这宫中等你。你若不能,便好好在外面安生吧。”
抑制不住的情绪像是突然崩溃,太后泪如泉涌,“母亲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身边有内监急急催促,“太后,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太后用绢子擦着眼泪,却像是怎么也擦不干一般,她摆手,“去罢,去罢。”
白修泽脚步坚定,终于再也没有回头来。
太后多希望他能在回头让自己多看一眼,却只是用绢子紧紧捂住嘴让自己不哭出声来,生怕他这一回头,自己便舍不得他去外面受苦了。
皇后依旧派了个信任的内监在他身边伺候,这让本来就不大的马车显得更加紧窄,小小的马车在登基大典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显得并不起眼,骨碌碌的车声经过宫巷,沉沉的声音如同白修泽紧缩的心。
像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他甚至会不受控制地想,那个人如果发现自己不在宫中,会不会难过呢。
旋即又自嘲嗤笑,自己不在宫中,对他威胁已无,怎么会难过呢,开心还来不及呢。
又想着,即使自己在宫中,大概也不会真要了自己x_i,ng命。
然后片刻将自己否定,他那般厉害的手段,怎么可能为了他而不顾帝位呢。
如此矛盾而纠结,白修泽却控制不住地想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深深的看着自己说道,我喜欢哥哥。
吱呀一声,不起眼的宫门被悄悄打开,和着骨碌碌的马车声响,宫里的礼乐声渐渐远去,这样的声音近在耳边,倒像是哀婉的怨曲。
白修泽掀起马车帘子,最后望一眼这巍峨雄伟的宫墙,眸色沉沉。
第59章 追捕
登基大典的礼仪冗长而繁杂,白修隐尽力在朝拜的人群中找到白修泽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也是,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对着自己跪拜叩首称臣呢,大概现在他依旧还在恨自己夺了他的位子吧。
白修隐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踏向了那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位子。
他知道,戴上这顶龙冠,披上这身龙袍,坐上这个龙椅,权利达到顶峰的同时,他的身上也被压上了所有担子。
从此他的世界不再只有白修泽一人,而是天下万民。
他真的想要这个位子吗,大概不是吧。只是母亲从小便告诉他人为刀俎我为鱼r_ou_的道理,他也是皇子,来争来抢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知道在上林苑惊鸿一瞥,他看见白修泽坐在秋千上无拘无束,银白色的蟒袍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梨花零落,竟可以是这般美景。
就像少年时只知道用恶作剧引起心上人的注意,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乖巧可爱,一边又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逗逗他。
他宁愿不要天下万民,只要哥哥一人。
他对皇位并无执念,只有再白修泽即将娶太子妃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
一步踏出,走到后来,这个位子争不争,竟由不得自己了。
但母亲却对皇位有异常的执念,即使是在范国那样艰难的岁月里,能不能回到周国都是一个未知数的时候,母妃也异常坚定地告诉自己,修隐,你将来要当周国的皇帝。
他懵懂点头。直到自己后来被拥立为新帝,他看着抱着那把作为战利品的青龙剑喃喃自语的母亲,问道,“母妃为何执意我做帝王。”
白梨放下剑,淡淡说道,“我曾是纪国人,你也有我一半的血脉。你若做了皇帝,这江山,即使不能信纪,也会有纪国的一半。”
这样的话有如谋权篡位般让人惊心动魄,而从白梨嘴里说出来只是云淡风轻,仿佛在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白修隐不知道这样平淡的话语下藏着怎样的故事,只能从那柄锋利的青龙剑中窥见一斑。
也许,跟那个曾经战死沙场的女将军有关吧。
登基大典终于结束,白修隐觉得疲惫,却不得不依照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