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不见客的云慕姑娘,原来是在这里,陪着……
柳雁卿默默将自己藏在栅栏外的树丛之中,看着熟悉的身影腾空一跃接过花枪。那花枪细长,拿在那人手中颇有些不搭调,他却丝毫不介意般的踩着琴点利落的出枪收枪,挽出漂亮的枪花。
一曲将收,琴女手下迅疾如风,渐入高`潮。只见花枪被凌空掷出,直指琴女指尖,只呼吸间便将深深刺入……
却在离指尖还有一寸之时,花枪自动被那人收回手中,回身一撑,稳稳落地。琴音丝毫无错,一气呵成。
曲终。
当真是侠客美人,举世无双。
第十一章
那厢二人收势,对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沈涟端着酒杯,轻声说了什么,惹了姑娘阵阵笑声。
柳雁卿不欲多看,轻声起身,返回了席间。
酒宴将要散了,诸位已醉的同僚们见柳少卿许久才归,便笑嘻嘻的拎着酒壶说要罚酒。左一杯右一杯,说话间又是七八杯酒下了肚。
“诸位也尽兴了,不如今日我们就到此吧。”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纷纷附和着,互相作揖拜别。醉得狠的,便由小厮搀着上了各自府邸的马车。
柳雁卿与袁大人走在最后,二人虽然也被灌了不少酒,此刻却还残存着半分清明。
“文越,我知道你的x_i,ng子,也佩服你这么多年依旧刚正不阿。说到底,当年我力排众议向上举荐你为少卿,恰是看重了你这宝贵的x_i,ng子,大理寺是需要几个如你一般的人才。 ”
“大人谬赞了,我只想做好分内事。”
“只是文越,你想过没有,你是柳家的后代。你祖上最高可是官至丞相,这些年虽势头消减不少,可到底须得在朝中留有一分庇佑。”袁大人正色说道:“你是柳家嫡传一脉,这辈里唯一入朝为官者。说句不好听的,虽说你父母早亡,难道你的宗族会放任你一辈子龟缩在大理寺这个地方吗?今日带你来此,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不是你刻意逃避,便能真的当作它不存在的。”
话语飘散在风中,柳雁卿目送袁大人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紧张的神思一下子放松,醉意慢慢上涌,头脑混沌。
借着这酒,便不算是自己刻意逃避了吧。
“不用……不用搀我……”
“大人,您醉了,还是让小的……”
“我说了不用!把车给我驾回去。我自己走走,不用跟着我。”
“大人,这怎么行啊,您醉成这样……”
“快走!”
柳雁卿少有这样大声呵斥的时候,驾车的仆从不敢违抗,只好驾着空车往柳府的方向走去……
醉月酒楼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区,此时正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对对鸳鸯亲密的并肩私语,幼童好奇的跑动叫喊,路边小贩收下的铜板叮咚作响,连风声里都掺着热络的叫卖声……
沿着街慢慢走着,酒醉令柳雁卿的听觉格外灵敏, 细小繁杂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让他模模糊糊想起“接春”那天,同样是喧嚣的闹市中,身边人借着面具的遮掩堂而皇之的始终将手搭在他的肩侧,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实则护着他避过冲撞的人群。那时人声如今日般繁杂,在他耳中却渺远如背景,隔着面具,脑中全是沈涟不经意的动作与撩拨。
柳雁卿一贯知道,沈涟名满江湖,风姿卓然,注定不是会停驻在一处的人,怎会没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他不提,他也默契的不说不问。今次却是头一回亲眼看见。
“脂粉乡……还是好啊……”
可笑的是前段日子沈涟对他热络些,他便浮想联翩,试图从中看出些不可言说的端倪。如今想来,却是他一个人的痴妄。
公务繁杂如山,族中诸多烦忧,他亦没有权力去肖想这些。只行身子上的便利,六年都过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若是让世人知晓,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少卿、柳家少家主,开口闭口便是国fǎ_lún常,暗地里却时时……时时隐秘的念着一个男人……
当真是成何体统。
柳雁卿只觉头脑中一幕幕场景交错,一会儿是沈涟和琴女琴枪和睦、对坐而饮;一会是袁大人拉着他语重心长的说着什么;一会又是光影突转,带着阎罗面具的人为他套上美人皮,手里还拿着一包果子……
走了许久,灯火集市皆已远去,本就醉酒的人吹多了凉风,脚下不禁更加虚浮。下意识的转了一个个弯,拐进一处小巷子,看见熟悉的大门才知自己是到了哪里……
竟是不知不觉到了城南——沈涟的宅子。
这里先前是沈涟故友的住所,几年前,这家人迁走,主人便将宅子豪爽的赠予了沈涟,从此这便成为了他在京城的落脚之处。
大门没锁,柳雁卿推门进去,被门槛轻轻绊了,连着踉跄几下,果真是醉的不清。
房中自然是没人的。他有阵子没来,院子中摆设并无太大变化。这小院并不大,只有一间主屋一间偏房。院中有棵不知多少年的梨树,春日正是开花时节,洁白的梨花花瓣飘了满园。树下那方石几还是沈涟刚来时安上的,说是要与他在树下对弈,却每每都弈成他被他压在石桌上肆意的进出着,快感侵袭的间隙,眼前尽是树叶间斑驳的光影。
推了推房门,主屋锁住了打不开,偏房更是上了三道锁……反复敲打摇晃也弄不开。折腾许久的醉鬼终究是累了,迷迷糊糊的犹豫半晌,最后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