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脸色冷,眼神冷,连带着他身下的座椅都似乎笼上了一层寒霜一般,叫人泠泠然遍体生寒。
少顷,扬州官员们得了消息,一个个奔来府衙,见这架势,吓得一个个啖指咬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知府吴志洲忙忙地摇动着庞大的身体赶了来,逼着手给秦王请了安,又满脸堆笑地说:“不知道王爷忽然叫下官们都来府衙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吴志洲纯属明知故问,因为他一眼看到冯焕然心里就有数了,要知道冯焕然恃才自傲,十分招人讨厌,吴志洲一点也不喜欢他,今儿也不知道为了何事居然惹恼了王爷,狂生自己作死就不要怪别人关键时候不肯帮忙求情。
先前那侍卫出列,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秦王看着知府吴志洲,冷然道:“吴大人,你是一府之长,这人是你的下属。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处置?”
吴志洲擦着额头的汗,弓着背,一张肥胖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道:“殿下珠玉在前,下官不敢擅作主张,乱拿主意,但凭殿下做主。”
冯焕然忽然抬起头来,大骂吴志洲道:“吴志洲!平素你合稀泥也就算了。大是大非面前,你还不敢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吗?那姓贾的小子,凭着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殿下搞什么慈善晚宴,殿下是何等身份?天潢贵胄!居然和一群引车卖浆之流一起品宴!还有我们,是朝廷命官!居然被那小子安排去给那群人表演才艺,作什么画联什么句抚什么琴!真是贻笑大方有辱斯文!拼着今儿被殿下怪责,就地免职,我也要说,那样做不对,把读书人的斯文都丢尽了!”
既然事情扯到了贾环的身上,林如海虽然秉x_i,ng恬淡,素习不爱与人争执,此时却也忍不住说:“那么,请问冯通判,小甥当时安排你去抚琴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了当地拒绝呢?”
冯焕然语塞,一会儿憋出一句:“我是为形势所迫,其实是不愿意的!”
祁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地说:“若真是不愿意,你的琴声绝不会弹得那样轻快流畅,就说明你其实还是很喜欢在众人面前露一手的。哼,本王亦是爱琴之人,自然深知琴声如人心的道理。”
冯焕然哑口无言。
祁潜冷冷地扫视着全场的官员,道:“在场的诸位只怕和这位冯通判一般想法、自命清高的为数不少吧?今日既然说起了这个事情,就必须说个清楚透彻。”
祁潜问冯焕然:“你是进士还是同进士出身?”
冯焕然微微昂起头,显得很自豪,说:“下官是xx年进士,当年会试名列第二百四十位。”
祁潜冷笑道:“那也算是饱读诗书之士了?那你应该知道一句话‘士不可以不弘毅’。如今成安江水患,试问冯进士,你为国家,为灾民做了什么?”
冯焕然道:“我不过是个穷官儿,两袖清风,纵然有心,实在无力,捐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已是尽了全力了。”
祁潜道:“那你就心安理得地百事不管,看着人家为了赈灾东奔西跑,还要冷嘲热讽,标榜什么读书人的斯文!哼,告诉你,本王最讨厌夸夸其谈、不做实事的腐儒!谈古论今,应该是意在当代。若是不能对国家朝廷有所助益,那便是清谈客,画中人!不仅无用,反而有害!难怪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们还可恕,而你冯进士、冯大人,既为士子之楷模,亦为朝廷之砥柱,这等言行,却不可恕了!”
冯焕然没想到这一贯沉默少言的秦王不说话时还不觉得,一说话竟然犀利到如此地步,他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一下,却苦于无从辩解。
祁潜又是一声冷哼,道:“国家国家!百姓一旦无家,后果就是国将不国。你还是读书人呢,却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本王才来的时候就说了要尔等上体圣心,下解民困,而你呢,上不忧君,下不为民,却在私下犯红眼病,妄议他人,真是可笑,可耻!”
吴志洲忙领着一众官员躬身行礼,道:“殿下之教导,下官们谨记在心!”又凑上前去,小声地问:“那这人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明示。”
祁潜面无表情地说:“本王向来对读书人都是存了一份尊敬之心的,因为读书可以启智,可以明理,可是,像冯焕然这样读书读歪了的人却不能不大力纠正了,也是给在场诸位的警示。免职!然后革去他的功名。”
冯焕然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失神,喃喃地说:“丢了官儿我不恼,怎么我辛辛苦苦考出来的功名也没了呢?这点我却不服。”
吴志洲说:“王爷的苦心教导你怎么就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呢?为官先要身正,做学问先要心正。你身不正,自然不配为官,心不正,怎么配是进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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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值后回了林府,用过饭后,祁潜又和贾环在一起计划着后几日的晚宴安排,贾环预计这第二次的宴席收到的捐资应该比第一次还要多些,估计在五十万两白银左右,祁潜略略露出一点喜色来,道:“那再弄一次就差不多了。有个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回去该是交得了差了。”
贾环促狭地眨眨眼,出题目似地问:“第一次宴席,收银四十万两,第二次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