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忽然冷笑一声,道“主子爷们和奴才起了争执,咱们府里的规矩竟然是当着这一屋子主子的面,且先听一个奴才先血口喷人,污蔑主子爷们!”
王夫人顿时变了脸色,一拍手边的小案,厉声道:“环儿!”
贾母却止住她,说:“环哥儿这话原说得没错,没得主子和奴才起争执的时候,倒是叫奴才先开口诉冤屈的道理。环儿,你先说说这事儿究竟是怎么起来的,若是你的错,”贾母的眼神蓦然转厉,接着说:“我也不会包庇。”
贾环对着贾母作了个长揖,道:“谢老祖宗。”这才抬起头来,镇定地开口说:“我吃了晚饭出来散步,就听见这周大娘正在和一大群奴才编排林姐姐的不是。老太太请想想,姐姐们都是娇客,身在深闺,名声最为要紧,这狗奴才居然将一点子小事夸大,污蔑林姐姐的清誉,越发叫我听了气愤不过,便走过去问她。她反而大叫大嚷地,一点不知道规矩,我为着叫她安静下来,好听我讲道理,才不得已打了她一记嘴巴。”
贾母一听这事儿居然和林黛玉有关,马上就拧起眉毛,满脸怒气地问:“她编排林姑娘什么了?”
周瑞家的忙大声叫唤起来:“我没有啊……我没有啊……是环三爷给赵姨娘报仇来着……和林姑娘有什么关系……”
贾环耸肩道:“看吧,我和她讲道理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大叫大喊地,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我只好一巴掌过去,才好叫她安静安静。”
周瑞家的声音小了下去,换成抽泣:“奴才没有编排林姑娘什么……环三爷不过是抓着奴才一点子话影子大作文章。”
贾环冷笑着说:“还抵赖上了?当时可是有许多人听见你说话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那时候满嘴里胡吣的时候怎么心里就没个怕惧儿呢?”
说着,贾环便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大律师,问起话来:“你有没有说过你给二n_ain_ai和几位姑娘送花儿,别人都欢天喜地地收了,就林姑娘态度最不好,将花儿这样给你甩过来,还说:‘不是别人挑剩下的不给我’?”
周瑞家的咽了一口唾沫,急急忙忙地解释说:“那是因为……”
贾环打断了她的话,简明扼要地说:“你只说有没有说过吧?”
周瑞家的想说“没有”也不行,毕竟在场听过她说话的人可不少,只得垂下头,极其小声地说:“有。”再也不敢抬头去看贾母和王夫人的脸色。
贾环又是一声冷笑,说:“你有没有说过林姑娘不过是个寄居的亲戚,在这府里却比咱们贾府的姑娘还尊贵,架子也大,还成日熬药熬汤的,给你们奴才都多出许多麻烦事来?”
周瑞家抬头想要解释,贾环又是一句给她堵住:“你只说有没有吧?”
周瑞家的心里狂喊:事情不是这样的,这贾环开始的时候明明是说要和我算赵姨娘的账的,怎么跑到这里来,却是压根儿不提赵姨娘的那一截子事情,却专门拿住我在背后诋毁林黛玉的事情大做文章呢?
贾环看着周瑞家的一副颓败如山倒的样子就心里爽快不已,想着:“你个刁奴算是上了一回贼当了吧?哼,你会设计陷害我娘,我就不会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了?”
见周瑞家的低头不吭声,这情形多半是有了。别人还犹可,坐在贾母身边的一个长得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先拿出帕子来拭泪,哀哀欲绝地道:“这地方是住不得了,随便一个人都如此蔑视我,外祖母……”
贾母越发怒不可遏,抖着手指指着周瑞家的大骂道:“烂了舌头的下作娼妇!谁许你在背后嘀咕主子姑娘的闲话!林姑娘吃的用的,自有我调派,就是把这府里一半的花销都与林姑娘吃了用了,与你何干?要你在背后嚼舌根说长道短!”
周瑞家赶紧求饶,一边将头往地上碰得“咚咚”作响,一边下意识地掉头看王夫人以求援。王夫人的眼睛淡漠地垂下,只看着茶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周瑞家的便明白了。她一向识时务,此时再顾不得细论贾环设计诱了她来的事情,先以平息贾母的怒火为最要紧,因为此时谁也救不得她,只有她自己请罪才可。
周瑞家的也不含糊,马上就直挺挺地跪直了身子,抬起右臂,然后左右开弓,自己打着自己的嘴巴,哭着说:“打你个背后说主子闲话的狗奴才,以后还胡说不胡说了!打你个眼里没主子的王八羔子,以后还敢不敢不敬着主子!”
贾母将哭得哽咽的林黛玉搂在怀里哄着,又说:“看这狗奴才有几分知道悔改的心……”就算了吧,到底也算是当众给黛玉出了一口气,再者,得意不可再往,也要给老二媳妇留一点面子,毕竟是她的陪房。
贾环连忙高声说:“老祖宗且慢做决断,孙儿还有话要问周大娘。”
贾母微微颔首。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息看着贾环葫芦里还有什么药卖。
周瑞家的住了手,双颊上一片红肿,还有鲜红的血顺着唇角、下巴往地上淌,看着触目惊心。
贾环却丝毫没受影响,直对着周瑞家的毫不掩饰的怨毒目光,不徐不疾地说:“你是不是还不服气呢?觉得今天这一场祸事全是因为几句牢s_ao话惹来的?而这牢s_ao话原也是林姑娘的一句‘不是别人挑剩下的不给我’给招来的?”
周瑞家的不吱声,她认为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