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目光一凝,落在灵宝司那一堆神仙中。与此同时,先前讲话那人发出一声痛呼,翻着空心筋斗跌了出来,狼狈无比。
正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个陈主簿。
灵宝星君收起踹了人的脚,战战兢兢的拜下去:“小仙管教不严,让这厮冒犯仙长,还望仙长恕罪。”说罢,他疾言厉色的看向陈主簿:“蠢材,还不快给仙长磕头赔罪。”
陈主簿却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东华的目光道:“天界果然偏袒仙长,连质疑的话都不让人讲。若仙长果真行得正坐得端,那些传言却是从何而来?”
朱明大喝一声:“你闭嘴!”东极的仙官见自家君上被一个卑微之人如此指点,早就齐刷刷的怒目而视,直看的陈主簿瑟缩着往后退。
东华见他丑态毕露,不由微微摇头,目光中带上了对愚昧者的怜悯。
传言。
上一回听到这个词,还是东华巡天之时。朱明不惜拉着赤璃扯谎也要瞒下来,想必是极为不堪的污蔑之词。
那时东华便有探究之意,碍于急着拦下玄天,只得暂且搁置。如今再次提起,使得东华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陈主簿对他的误会,若是来自于这些传言,那他可真是受了不白之冤。
东华忽然想起,一到三重天乃是传言的散播之地。这么一梳理,也难怪站在最末端那些小仙会如此不忿自己,只不知究竟又编排出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来,竟严重至此。
中央那堆中阶神仙里,传出一个女声:“小仙们不懂事编排出来的东西,私底下嘴碎便罢,你居然理直气壮拿来质问,也不怕污了仙长的耳朵。亏你是个仙官,居然连虚实都分不清。”
陈主簿一看,是和他平级的神仙,顿时有了底气:“原来是素女,那好,若是假的,那今日恰好是个时机,给仙长平反。仙长但凡说一句否认的话,我们便信了。”
东华有些意外,素女向来对他还算恭敬,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站出来维护。他向素女点头致谢,而后向前一步,立时惊得陈主簿往后连退数步。东华便停下,叹道:“这位仙友想来是对我积怨已深,你有何疑问,且说罢。”
陈主簿道:“多谢仙长,那小仙便斗胆问了,仙长只答是或不是便可。”
灵宝星君恨恨道:“你个蠢货,仙长宽宏大量,你还在这里得寸进尺!”
陈主簿没有理会他,接着补了一句:“今日诸位仙友为证,大家都知道仙长向来坦荡,最不喜扯谎。因此,只要是仙长的答案,我等谁也不会质疑。”
白藏气的吼了过去:“废话!我家君上的为人,还用你在这里评断?”钟离允看来心情不佳,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见状还是将他扯了扯。
朱明盯着陈主簿,那眼神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东华看见自家人的回护,目光柔和了几分,转而对陈主簿道:“好,你问。”
玄天忽然从黑色宝石中传出话来:“师兄不要中计,他说什么,你一律否认。”
东华心里一沉,传音问道:“你猜到什么了?”
陈主簿忽然飞身而起,众目睽睽之下落在河畔,站在那一众下等神仙里,开口问道:“敢问仙长,二番仙魔之战时,可是你亲手刺了玄天一剑?”
东华讶异他是从何处得知的,但还是点头:“不错。”这似乎并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
这两个字一落地,众仙中便有些嘈杂。朱明看向司命星君,而后又与钟离允对视一眼,几个人脸上都现出异样的情绪。
陈主簿再问:“仙长对此举动后悔莫及,意图自尽,因此才沉眠五百年,可是真的?”
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东华。其中有许多事先没有听过这传言的,多是上仙之流。只见他们张口结舌,看向东华的眼神充满探究之意。
而那些小仙的眼神,便是质问了。
东华微微眯起眼睛,他平日里和煦惯了,仅仅作出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对众仙来说已足以冻结天地。不少人已不由自主垂下头,面露惶恐。陈主簿偷眼瞧见东华的袍裾无风自动,一颗心紧张的跳起来。
玄天道:“师兄,否认。”玄天自知在天界的风评恶劣,如今仙魔尚不两立,东华该撇清他二人的关系才是,否则那些黑白不分的小仙不定会如何看待东华。
这也是东华一直以来的隐忧。
他以为这种局面下东华会听他的,可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他瞧见东华闭上眼,点了头。
整个九重天人声寂静,天河水柔和的波浪声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那些疑似对东华误解的小仙们。
也包括了玄天。
他与东华谁也离不开谁,这是既定的事实。从他下定决心留在魔境,便预知会有今日之事。他从前在天界独来独往,走时尚且难以割舍。何况东华人缘颇佳,对人又满怀善意。要他在两者之间做抉择,玄天自己都觉得残忍。
可是今日逼迫东华的不是他,恰恰是东华一直袒护的天界。
东华没有睁开眼,此时不用神识查探,他也能料到外界是个什么反应。
玄天低声道:“师兄。”
东华传了音:“我在。”本告诫过玄天不可鲁莽,谁知到头来,鲁莽的那个竟